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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懂搏擊格鬥之類戰術,我只是一個四肢和體力都日漸蛻化的大陸作家。所以我基本上不堪一擊,眼睛一黑就被按翻在地上。我聽見自己那架日本“理光”自動相機重重砸在石頭上,發出一聲清脆而且悽慘的破裂聲。我魂飛魄散,絕望地想完了,明天一早也許滿星疊居民發現河灘上多了一具陌生屍體。他們見慣不驚,見怪不怪,只有野狗將為多了一頓肥美的人肉大餐而歡欣鼓舞。但是一座遠在千里之外的中國城市將因此多了一個寡婦,一雙年邁老人將為失去他們親愛的兒子而悲痛……
更重要的是,我的雄心勃勃的採訪和寫作計劃將因此化為泡影,我的寫作生涯將劃上一個句號,我的讀者將永遠看不到這本書,我的一切冒險和努力將付諸東流前功盡棄。在這片異國他鄉的土地上,我也許沒有墳,沒有名字,永遠只是一個神秘的失蹤者,一個謎,只有我自己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我被捆住手臂,眼睛蒙上布條,我感覺自己像只結實的粽子。我什麼也看不見,任憑一些很粗重的手在我背上推來搡去。我認為這是典型的黑幫手法,為的是怕俘虜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秘密。我渾渾噩噩,大腦一片空白,只嗅到空氣中散發出一股濃重的人體汗臭味,還有槍械的機油和冷冰冰的鐵腥味。我猜想那是一些體格粗壯的男人,在他們眼裡,我一定是個神情沮喪而又可笑的俘虜。我絕望極了,四肢痙攣,就像怕冷一樣打起抖來,如果此時有人對我頭上開一槍,我相信自己一定麻木不仁,一點反抗都沒有。
人只有到了這個地步,才知道自己多麼軟弱,多麼身不由己!不知過了多久,我磕磕絆絆的腳步停下來,我感到腳下被什麼東西又絆了一下,很硬,可能是門檻,所以我判斷被帶進一間屋子。屋子的空氣滯重而悶熱,散發出濃重的菸草味。一雙手替我解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條,我終於看見一束亮光,那亮光像太陽一樣刺得我睜不開眼睛。等我漸漸適應光線,周圍的東西清晰起來,我看見屋子裡有桌子,椅子,也有床,有傢俱,不像審訊室,也不是地下室,那些地方容易讓人引起恐怖聯想。門口站著幾個人,他們揹著武器,都默不作聲,因為光線暗淡,看不清他們的臉。我本想問問這是什麼地方,但是想到自己不會當地話,就忍住了。
屋子外面響起腳步聲,一個人噔噔地走進來,帶來一股外面的山風和草木氣息。我猜想這人是個頭目,他穿一身黑衣服,沒有帶槍,也沒有坐椅子,而是坐在桌子上。那些帶武器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說明他的地位在他們之上。頭目背對我,低頭點燃一枝香菸,噴出一口煙霧,然後把臉轉向我。
我覺得做了一個夢,因為事情發生太突然,太不可思議,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大真實。這是拍電影?幻覺?還是明明白白的生活?
他的臉上現出驚愕的神情,這種吃驚一點不亞於我這個絕望的俘虜,他和我的問號都寫在臉上。
我們幾乎同時說:“怎麼……是你?”
關於這個神秘的朋友,許多性急的讀者會猜測他是誰,但是請原諒我暫時不能透露他的姓名,因為這將危及和損害他所從事的特殊工作。謝天謝地,他的奇蹟般出現拯救了我,使得這天晚上的驚險故事發生戲劇性轉折。他居然眯縫著眼睛,用警察那樣的口吻教訓我說:“你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要是今晚我不在你的麻煩可就大了。”
我說你到底是幹什麼的?情報局?緝毒局?國家安全域性?他根本不回答我的問話,吩咐手下人馬上送我回美斯樂。我抗議說你們把我相機摔壞了,你得賠我,不過不賠也可以,你得讓我重新拍幾張照片。他冒火地說,你再到河灘上看看,還有什麼屍體嗎?告訴你,什麼也沒有!
我氣壞了,我說你媽的還算朋友嗎?這點小忙都不肯幫,你把我的計劃都毀了!他也發火了,拍著桌子說你瞎摻乎什麼?你知道這是多重要的行動?聯合國禁毒署都來了人!……你快走吧,不要對任何人講你看見什麼,不然最好結果也是驅逐出境!
我被嚇住了,驅逐出境不是好玩的事情,這才乖乖出了門,不敢再提非分要求,我自以為聰明的偷拍計劃終於以失敗告終。當天我即被一輛汽車送出滿星疊,路過小橋的時候,明晃晃的陽光下,果然什麼屍體也沒有,好像這個世界上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回到美斯樂,我簡直累壞了,就像從地獄回到人間。焦昆見我安全歸來,顯得很高興。他主動告訴我兩件事:第一,坤沙確實受人愛戴。泰軍進攻滿星疊,許多人自動拿起槍保衛家園,當時他在大同學校教書,親眼目睹那場壯烈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