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在愛情的烈火之中,攤開手說你看你看,娶老婆真是個麻煩事兒。
這時候同村的柱子就會笑上一聲,說老蔫同志娶媳婦的真實原因是他從小是個饞嘴,他最喜歡吃瓜,大瓜小瓜西瓜香瓜,他沒有瓜吃就站在瓜把式的地裡發愣,一年又一年就引起了瓜把式女兒的誤會,將錯就錯的嫁給了他。
王俊說李營長過去不參加這樣的談話,自從收到兔唇轉交的布襪子之後,有時候也走過來聽一聽,然後深沉的一笑。這時候老蔫就趁機抽好多李營長的菸葉子,告柱子一狀:營長,柱子這小子特孬,我想換個彈藥手。
戰鬥開始後老蔫就負了重傷。八路軍陣地上的散兵線很長,戰士之間的間隔也很長,這樣是防止傷亡過重。李營長已經估計到這次戰鬥特別殘酷。
敵人的山炮幾乎把山頭削平,可是八路軍的傷亡並不大,火力仍舊猛烈。日軍開始用飛機低飛掃射。
王俊說老蔫突然在彈雨紛飛中跳出了戰壕,他抱著機槍和飛機對射,飛機兩處中彈,掉頭逃竄。壯哉,老蔫!
老蔫的兩條腿全斷了,血流如注。柱子到處找不見衛生員,後來看見衛生包掛在一棵斷樹上,柱子才明白衛生員已經犧牲了。
柱子哭著給老蔫包紮,說老蔫你挺住呵,你媳婦等你呢。老蔫笑了笑說,你小子這次說對了,沒有我,她能把房頂揭嘍!
王俊說,八路軍把人的勇氣發揮到了極致。這是王俊的原話,我一字不易。
那是兩翼敵軍出現的時候。36師團屢攻八路軍的防線不下,其它兩部敵人翻過山嶺,滿山追殺正在撤退的八路軍總部機關。
日軍在手無存鐵的人群面前,真正感到了殺戮的狂喜和歡樂,他們不再像硬甲蟲那樣一聲不出,而是發出一種非人非獸的可怕嗥叫,這種嗥叫像浪潮般捲過了山岡和山坡。
八路軍戰士想用火力封鎖住突然出現的敵人,但是日軍像潮水般的湧出,並且從兩翼攻上了陣地。
白刃戰就此開始。誰也沒看到老蔫什麼時候爬出了陣地,他全身捆滿手榴彈,手裡舉著一顆冒煙的手榴彈滾了出去,老蔫變成了一串爆炸的火光衝向了敵群。王俊不能斷定柱子看見了這一切,但是陷入重圍的柱子被刺刀刺中時竟然微微一笑,拉響了系在腰間的手榴彈。
八路軍戰士用的是讓日軍心膽俱碎的打法,日軍再一次潰退。
暮色蒼茫,血戰後的陣地突然之間沉寂了,這是激戰間的寂靜,寂靜中就帶著妖異。
王俊突然看見,李營長直立在陣地之上。
王俊向李營長飛奔過去:危險,營長!
李營長站立不動。他說:王俊,你幫我看看,我們的人全衝出去了沒有?他停了停,又說,我的眼睛模糊,我怎麼看不清楚?
王俊望了一眼李營長,熱淚突然迸出:“衝過山口了,敵人追不上了。”
李營長摸索著,把露出的腸子塞進了腹腔,滿懷希冀的問:“魯藝的同志呢?都衝出去了嗎?”
“都衝出去了,營長,真的,我騙你一句槍斃我!”
追我魂魄(16)
培蕊沒有衝出重圍。25日下午,她揹著那面紅色的小鼓走上了北山的峭壁。
極度的恐懼使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她唯一能想起的是那面紅色的小鼓,她覺得小鼓無論如何不能落入敵人的手裡。
滿山片野都是日本人的嗥叫聲,他們甚至摘下了鋼盔,露出了醜陋的青色的光頭,他們只用刺刀,像衝入羊圈的惡狼。
帶著她們突圍的是編劇老楊,他的白邊眼鏡用細麻繩緊緊繫在耳朵上。他帶著劇團最小的幾個女孩子,其中一個開始哭泣。
“不要緊,我保護你們。”
日本兵追上他們的時候,老楊突然轉過身體,張開兩條細瘦的胳臂,像保護雞雛的母雞,他厲聲喝道:不許!
日本兵的刺刀貫胸而入。老楊的嘴裡噴出鮮血的泡沫,老楊嘶啞的吼道:跑啊!
培蕊拼命向前跑去,她在一條澗流前站住了,溪水從上游洶湧流下,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人們向峭壁走去,那兒站著一個年輕人,他拉著一匹正在驚跳的騾子,他的大而黑的眸子在落日裡閃閃發亮。
“有槍的留下,沒槍的跳崖!”
他的喊聲變成無數人的吼聲,如浪潮般的捲過。
培蕊繫緊了她的紅色小鼓,走上了峭壁。
日本人停止了嗥叫,像一群突然靜默的野獸,嗜血的眼睛裡流露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