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報恩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族有益的事;第二,在中共地下黨員方景林身份暴露的情況下,徐金戈沒有采取行動,從某種意義上說,挽救了方景林的生命;還有一點,徐金戈在北平尚未解放時主動與中共北平城工部聯絡,按政策應算起義人員,對北平的和平解放有一定的貢獻。
辦案人員承認了前兩點理由,否決了第三點,他們認為,徐金戈的起義是被迫的,當時解放軍大兵壓境,國民黨軍如驚弓之鳥,他徐金戈不起義就只有死路一條,這算不上什麼貢獻,反而有投機革命之嫌。
徐金戈最終被從寬判處了無期徒刑,一條命算是保了下來,在當時那種形勢下,方景林為徐金戈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對此,徐金戈是領情的。
徐金戈在監獄中度過了漫長的二十五年。一九五九年,國家宣佈對部分前國民黨戰犯實行特赦,監獄裡的原國民黨軍政人員無不欣喜若狂,奔走相告,誰知這次特赦並不包括原國民黨中下級官員,只是在原國軍高階將領中選擇了部分確有認罪表現的人實施特赦。大家空喜歡一場,免不了要發些牢騷。
“照理說,官兒越大罪過越大,怎麼把大官兒倒放了,官兒小的就該把牢底坐穿?”
監獄管教人員也向大家做工作:“彆著急,以後還會有第二批、第三批,這不是剛剛開始嗎?只要你們改造得好,人人都有機會。”
囚犯們終於安下心來,繼續改造,等著吧,總有一天會輪到我們的。這一等又是七年,到了一九六六年“文革”開始,大家誰也不盼著出獄了。事情是明擺著的,外邊已經鬧翻了天,到處在抄家打人,別說是他們這些真正的“五類分子”,就是共產黨的高官、大學教授、京劇名角、藝術家大部分也被打翻在地。這時囚犯們才擦著冷汗慶幸道:“老天爺,還是共產黨心疼咱,要是五九年就把弟兄們‘赦’出去,這會兒恐怕是死無葬身之地嘍,還是監獄好,簡直是個保險箱,得,這輩子哪兒也不去了,打死也不出去了,就在監獄裡養老吧。”
徐金戈父母死得早,在外面沒有任何親屬,他早已心如古井,對自己的未來不抱任何希望,也從來不做重返社會的美夢,在漫長的二十五年監獄生活中,他有很多次機會越獄逃走,那時他還年輕,憑他受過的訓練,逃出這座監獄似乎不算難事,但他放棄了這些機會,逃出去了又怎麼樣?偌大的一箇中國,哪裡不是共產黨的天下?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最終逃到了臺灣又怎麼樣?國民黨會如何對待這個“投敵”人員?就是徐金戈自己也早對國民黨政權失去了信心,他厭惡這個政權。
一九七五年,根據人大常委會決議,國家決定釋放全部在押原國民黨縣團級軍政人員,徐金戈正好夠上線,他在原國軍中軍銜為中校,理所當然屬於“縣團級”。
徐金戈出獄時,全國正在“批林批孔”,徐金戈由統戰部門安排了工作,考慮到他少年時讀過舊式私塾,自然熟悉古文,他被安排到區文化館“工農兵學哲學小組”任古文翻譯,工作還算清閒。
一日徐金戈路過前門大街路東的鮮魚口,他記憶中當年鮮魚口裡有個老字號的興華池澡堂,早年他曾在這個澡堂洗過澡,算起來得有三十年了,徐金戈決定進去看看那個記憶中的老澡堂還在不在。
徐金戈記得當年鮮魚口最熱鬧的地方是個小小的十字路口,路北依次是專賣炒肝的天興居、興華池澡堂、便宜坊烤鴨店、天成齋鞋店,路南依次是聯友照相館、黑猴百貨店和馬聚源帽店。這都是他當年常去的地方。再往前走一點就是華樂戲院、正明齋餑餑鋪和長春堂藥店。
徐金戈記得抗戰勝利那年,他陪喬家才站長在華樂戲院看過京戲《挑滑車》……眼前的一切都已殘破不堪,當年的華樂戲院倒是還在,名字卻改成了“大眾劇院”,幸好興華池澡堂還沒有拆,居然還在營業,徐金戈走進澡堂買了張澡票,這是個星期一的下午,澡堂裡顧客很少,他衝了淋浴便在臥榻上躺了下來,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陣喧譁聲吵醒,徐金戈抬起頭看了看,見存衣櫃的另一側有幾個老人在大聲說笑,這些老人看樣子都有六七十歲了,從他們在公共場所肆無忌憚大聲吵鬧的行為上看,應該屬於底層的體力勞動者。徐金戈翻了個身,想再睡一會兒卻睡不著了,這幾個老人的嗓門實在太大,他們好像在議論“文革”中的一些事。
“我說,滿世的抄家那年應該算民國多少年呀?我一算這個就犯暈,腦袋裡老想著民國曆。”
“我看出來了,您腦袋瓜兒裡盡是糨子,抄家是六六年,要按早先的民國曆算,應該是民國五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