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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葫蘆以油黑色長翅者為美。蟋蟀則以身長六七厘為上乘。金鐘兒須雌雄雙養,雄大而翅闊,雌小而體仄者為理想,雌雄均宜長鬚,連須的顏色都有講究。
養蟲兒的葫蘆也不能含糊,裝蟈蟈兒的葫蘆式必長圓,口間須用銅絲蒙子,以防戳須,因為蟈蟈兒必保全須,稍有損傷,即為下品。裝油葫蘆的葫蘆式稍短而下部稍闊,蓋下底須用三合土砸實成坡形,宛如野穴。這些葫蘆製作起來也頗費工時,先是摘生葫蘆晾乾一年,候其質堅,量材而制,先截上葫使平,入油溫炸,待其色變微黃,取出晾乾,隨即以絲帛摩挲,使其光潤,截口之上用紅木或柴木做蓋兒,更講究的是象牙等材料,蓋兒上還要雕刻“五蝠捧壽”、“魚躍龍門”等吉祥話。據說咸豐年間的恭親王有個蛐蛐兒葫蘆就值十萬兩銀子。白連旗的爺爺當然比不了恭親王,但也收藏了不少精品。
白雲風不好女色,頗喜男風,這輩子只娶了正房太太,沒有納妾,他娶妻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傳宗接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是古訓,白雲風不願做不孝之人,若不是為了這個,他連老婆都懶得娶。他的愛好很多,養蟲兒、養金魚、玩鳥兒、鬥雞,還喜歡到相公堂子去廝混。聽戲時絕不捧旦角兒,他對漂亮女人不感興趣,但見了唇紅齒白的小生則兩眼發直,兜兒裡有多少銀子也敢往臺上扔。但凡有這種嗜好的人,必然家中人丁不旺,老爺子只留下白連旗的父親白正德這一個兒子,絕對是單傳,太太想再趁熱打鐵多生他幾個卻沒戲了,不是沒這能耐,而是白雲風壓根兒就不和她同房。
在白連旗的記憶中,他童年時家裡還有三處宅子,西四劈柴胡同有兩座三進宅院,東城錢糧衚衕還有一處。到了他爹白正德當家時,白家只剩下劈柴胡同的一處宅院,誰知道那兩處房產是什麼時候被老爺子造沒了。
白連旗的父親白正德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老爺子的嗜好被他全面繼承了,還發揚光大,又添了不少毛病。譬如老爺子雖然好養鳥兒,可從來沒玩過鷹,因為鷹不那麼好玩,“熬鷹”①是個苦差事,一般人頂不下來,必須是主人自為,輕易不可換人,不然將來鷹不聽你招呼。白正德有一次“熬鷹”硬是熬了七天七夜沒閤眼,直到把那鷹熬得頂毛紛披,尾羽下垂,目光迷離,火氣全消。白正德才一頭栽倒在地上,三天三夜不省人事,這種玩法可不是一般人能扛下來的,那絕對需要似火的激情來支撐。
白正德是個熱愛生活的人,對一切作用於感官的享受都有著迫不及待的渴望,老爺子一輩子不好女色,酷愛男風。到了白正德這兒是水陸並進,既有分桃斷袖之癖,又有偷香竊玉之好,唯獨就是身子骨不大結實,祖先的強悍基因到了他這輩兒上早已蕩然無存。據八大胡同的窯姐兒們說,白爺是嫖客裡最好伺候的,他總是在兩分鐘內完事兒,隨後一覺睡到天亮,然後提上褲子掏錢走人,若是嫖客們都這麼逛窯子,那窯姐兒們的生意就省事兒多了。
白正德還有個愛好是捧坤角兒,但凡有這種愛好的人,家裡有座金山也不行,即使萬貫家財也不夠幾年折騰的。民國十三年,名列“四大坤旦”之首的雪豔琴正紅得發紫,白正德專捧她的場子,送行頭、送桌圍、送幔帳、請客聽戲、購票捧場……銀子花得像流水,眼見雪豔琴剛有了點笑臉兒,誰知半路殺出個溥侊,此人皇族出身,是大名鼎鼎的紅豆館主溥侗②,人稱“侗五爺”的兄弟,侊大爺一眼看上了雪豔琴,於是不要命地衝上來,和白正德展開激烈競爭,侊大爺有錢有勢,白正德很快就敗下陣來,溥侊和雪豔琴完婚時,痛不欲生的白正德差點兒跳了護城河。
白正德除了好玩還好吃,天知道他的胃是怎麼長的,對一切食物都兼收幷蓄,在選擇食物方面充滿著創造力,往往是這頓沒吃完就已然想好下頓飯該到哪兒去吃,吃什麼,通常是三天之內的食譜早已瞭然於胸,一切按計劃行事,吃得從容不迫。像京城“八大樓”那樣的老字號自不必說,更難得的是對街頭巷尾的小吃也有著獨特的鑑賞力,吃肉末兒燒餅和豌豆黃非“仿膳”的不吃,吃炒疙瘩必定是虎坊橋“穆家寨”的,白水羊頭要吃前門外廊房二條馬家制作的,吃褡褳火燒專認東安市場“瑞明樓”的。白正德這輩子玩得興高采烈,吃得昏天黑地,說起來這一世算是沒白活,幸虧他五十多歲時撒手去了,否則晚年可就難說了。
白正德死的時候,白連旗還不到三十歲,祖上傳下來的最後一個宅子也早已被父親賣掉了,等他安葬完父親,全家人只剩下菜市口鐵門衚衕內的三間北房了。白連旗不愧是白家之後,和他爺爺、父親一樣,他對掙錢謀生深惡痛絕,也沒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