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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應該有尊嚴,德子根本沒工夫去想。德子大模大樣地向身後一指,對孫二爺說:“這是我家主子,想跟您賃輛車玩玩。”
孫二爺放肆地上下打量著白連旗,他穿著一件半舊的藍布長衫,上身還套了件藍馬褂兒,面板白皙,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就這主兒還想拉車,這不是裹亂嗎?別說拉車,就是坐車時間長了都未必受得了。
孫二爺哼了一聲,冷冷道:“什麼?賃輛車玩玩,這是玩的嗎?怎麼著,二位爺是不是拿我開心呢?”
文三兒在一邊卻看樂了,自打白連旗一進門,文三兒就看出這位爺的身份。民國以後,京城裡這種八旗子弟多了去了,這些人好吃懶做又身無一技之長,還有個通病,就是人倒架子不倒,肉爛嘴不爛。就說眼前這位爺吧,明明是吃不上飯了,想賃輛車餬口,可人家好面子,愣說要賃輛車玩玩,似乎是閒得難受,拿洋車當玩藝兒玩。
德子也不大高興,他覺得孫二爺怠慢了主子,因此話便橫著出來了:“怎麼著?您這洋車不就是往外賃的嘛,總不至於是留著下崽兒的吧?該交多少車份兒咱爺們兒照交就是,您就甭說這麼多沒用的了,來句痛快話,這車您賃不賃吧?”
孫二爺一聽更不高興了,如今人多車少,想賃車的主兒多的是,哪個不是點頭哈腰地來求自己?這位可好,整個一生瓜蛋子,話一出口就這麼橫,就像誰該他的,就衝這個,車也不能賃給他。
孫二爺皮笑肉不笑地說:“喲,我看您這位爺可不像是拉車的,倒像是衙門裡拿人的捕快,真對不住,我這輛車有人賃啦,您二位來晚了一步,要不這麼著,您留個地址,哪天有了空車我給您送到府上去。”
德子一聽正要發火,卻被白連旗制止了:“德子,你怎麼跟孫老闆說話呢?一點兒家教沒有?去去去,一邊兒待著去。”他回身向孫二爺一抱拳:“孫老闆,我白連旗對奴才管教不嚴,惹您生氣了,我這兒給您賠個不是,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孫二爺覺得這還是句人話,他朝白連旗拱拱手,語氣也緩和了許多:“哦,原來是白先生,您坐,文三兒,給白先生上茶。”
文三兒心說,什麼白先生,不就是個破落戶嗎?都窮到拉車的份兒了,還他媽擺譜。他不情願地走到裡屋去倒茶。
白連旗看了看孫二爺的鳥兒籠子淡淡地說:“孫老闆不用客氣,您既然有難處,我就不強求了,我馬上就走,順便問一句,孫老闆喜歡養鳥兒?”
孫二爺客氣道:“嗨,閒著沒事兒,養著玩唄。”
“孫老闆,我說句您不愛聽的話,您這畫眉這麼養可不行,到時候您銀子也花了,鳥兒也糟蹋了。”
孫二爺一聽來了精神:“白先生也懂鳥兒?您說說看。”
“畫眉這類鳥兒最耽誤人工夫,想聽它叫喚您得先陪鳥兒玩,每天早晨要去遛鳥兒,遛一陣子鳥兒就成了習慣,您走不夠那路程鳥兒就死不開口,遛鳥兒走到一定的地方,您得找個林子等著,等林子裡別的鳥兒叫了,您籠子裡的鳥兒聽了就模仿其鳴聲,日子久了,您的鳥兒就學會了,這就叫‘壓鳥兒’。還有,‘壓鳥兒’也不能瞎壓,要是聽見什麼就學什麼,那叫‘髒口兒’。說句不好聽的,要是哪天您拎著鳥兒籠子進了茶館,碰見一群玩鳥兒的,您還沒說話,您籠子裡的畫眉冷不丁學起白玉鳥兒叫了③,這下麻煩可就大了,那些玩鳥兒的主兒敢把您鳥兒籠子砸了。一隻‘髒口兒’的鳥兒能帶壞一大群鳥兒,這跟人一樣,學好不容易,要學壞一會兒就會,人家的鳥兒被您的鳥兒帶壞了,能不跟您急嗎?所以說養鳥兒不易啊,您要是犯懶,足不出戶,就是把鳥兒喂得再好,鳥兒也不給你好好叫喚,畫眉就是這習性,您糊弄它,它就糊弄您。您這鳥兒我一進門就看出來了,鳥兒是隻好鳥兒,就是沒好好‘壓’過,萬幸的是還沒‘髒口兒’,要是‘髒了口兒’,這鳥兒就沒法要了,您趁早把它餵了貓。”
白連旗的“鳥兒經”可真把孫二爺聽傻了,敢情養鳥兒還有這麼多學問?比養個娘們兒還麻煩。孫二爺佩服地連聲說:“白先生真是行家,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吃過玩過見過,不是我捧您,您剛才一席話說得……真他媽的是光腚坐板凳——有板有眼啊……哎喲,對不住,對不住,我是一粗人,說話糙了點兒,白先生見笑了。”
白連旗顯得很寬容:“孫老闆快人快語,一瞧就知道是個爽快人,咱們今天就算認識了,您歇著,我再去別的車行轉轉,改日再聊……喲,您這畫眉喂的食兒也不對,哪能光喂小米兒?畫眉本食蟲豸,春夏季您得餵它活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