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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描寫:“……‘大兵黃’入場伊始,先將手中那根木棍挑在襠前,形象殊為不雅,他將那木棍左掃右掃,掃得看客紛紛退避,很快便清出一塊丈把見方的場子,這招數和用開路叉打場子是一個意思,不過在‘村’、‘野’上更為別具一格,更有‘大兵黃’特色便是。場子既開,罵街便也開始了。三皇五帝他爹,達官顯貴他媽,前屆總統他姐,無恥小人他妹,唾沫橫飛,一瀉千里……”此公逮誰罵誰,罵起街來時而妙語連珠時而不堪入耳,罵上一個小時絕無重樣,罵得痛快淋漓,罵得風雲變色,此時周圍的觀眾群情亢奮,同聲喝彩。“大兵黃”又深藏著足夠的平民智慧——他的開罵,從來不涉及當時的掌政者,凡到此處,或暗示,或迂迴,或借古諷今,因此,雖出語驚人,卻又能避免麻煩,久演不衰。縱觀古今中外,以罵街為生而且成名的人物,恐怕只有“大兵黃”一人了。他每罵完一陣,便推銷他自制的薄荷藥糖,稱曰:沙板糖。每包賣一大枚。看客們從他的罵街中過了癮,解了氣,當然也樂意幫他,於是紛紛解囊,買下一包藥糖。
“大兵黃”以不倫不類的打扮及跳腳罵街的特殊表演,為北平各報新聞記者甚至政府當局所矚目,因而具有一定的社會影響,連外五區警署的巡警們都拿他沒轍,惹怒了“大兵黃”可不是鬧著玩的,誰的名字到了他的嘴裡絕對是場災難,從祖宗八代到親戚朋友及兄弟姐妹都得挨著個兒讓他×一遍。
文三兒向“大兵黃”點點頭,“大兵黃”向文三兒眨眨眼,算是打招呼了。文三兒早就認識“大兵黃”,因為他是天橋賣藝者中譜兒最大的一位,出門向來是坐洋車,賣藝歸賣藝,架子卻不能垮,他多次坐過文三兒的車。
“大兵黃”今天的路數變了,不上來就開罵,卻娓娓道來地講起了故事:“×他個妹妹的,我‘大兵黃’也幹過對不起國家民族,對不起咱中國老百姓的事兒,我後悔呀,常言道:一失足成千古恨……”
聽眾裡有位老頭兒似乎和“大兵黃”很熟,便在人群裡發話了:“‘大兵黃’你別扯淡了,你是誰呀?還對不起國家民族?對不起中國老百姓?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蔣委員長呢,嗨!還有的說沒有?沒的說就回家孵豆芽兒去。”
“大兵黃”似乎很誠懇地接受了老頭兒的批評:“是是是,您老教訓得對,我給蔣委員長提夜壺都不夠格,能給蔣委員長提夜壺的怎麼著也得是個少將中將節度使什麼的吧?對不住您哪,這差事咱幹不了,到時候哪位爺問我,您這個少將是打小日本得來的?我說,真對不住您,咱沒見過小日本,咱這少將是倒夜壺倒出來的……”
觀眾們大笑起來。
“大兵黃”頗有相聲演員的風度,眾人樂得東倒西歪,他卻一本正經沒有絲毫笑容:“列位看官,咱書歸正傳,為什麼我說對不起中國老百姓呢?且聽我一一道來,忘了是哪年了,有一天傍晚我去逛窯子,那天我坐的是文三兒的車,文三兒啊,你還記得吧……”
人群裡的文三兒聽得一愣,但馬上就醒過味來,他知道“大兵黃”在拿自己開涮,他的故事都是即興式的。文三兒笑道:“記不清啦,您倒是常坐我的車,就是給錢的時候少,一到該掏錢的時候就說,兄弟,我給你罵段兒街吧?大爺我一張嘴罵人那就是錢呀。”
觀眾們鬨笑起來。
“大兵黃”勉勵了文三兒兩句:“文三兒啊,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小子倒是越來越上道了,練出張好嘴兒,趕明兒別拉車了,給我當乾兒子吧,你爸爸我把這身功夫都傳給你。”
文三兒說:“叫爸爸給錢麼?要給錢我現在就叫,叫一聲一塊錢,怎麼樣?”
“大兵黃”嘿嘿一笑:“當然給錢,你小子不是剛說了嗎,老子罵街就是錢。”
文三兒語塞了,他發現自己沒兩句話就落進“大兵黃”的圈套裡,論鬥嘴自己還嫩呢。
“大兵黃”繼續講故事:“列位看官,咱們接著聊,剛才我說了,我想去逛窯子卻坐了文三兒的車,沒承想這一坐就坐出事啦,那天我多喝了二兩,一上車就眯瞪過去,一會兒就聽見文三兒說到了,我睜眼一看,×他個妹妹的,這是什麼地兒啊?大爺我要去韓家潭啊,這時文三兒說了,這是壽長街呀,這兒逛窯子便宜,我這不是替您老省錢嗎?你們瞧瞧,這小兔崽子,有這麼省錢的嗎?文三兒又說了,得,您就湊合一宿吧,我也該收車了,回見了您哪,這小兔崽子拉起車就走,把大爺我閃那兒啦……”
人群裡的老頭兒笑呵呵地接話:“那地方可不是您這身份去的地兒,再找輛車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