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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教授的感慨卻使文三兒聽得一頭霧水,他很不習慣這種文縐縐的語言,不光聽著彆扭,還很令人費解,但這話是從羅教授嘴裡說出來的,大概也是一種學問,文三兒就是再煩也得應付幾句:“聽羅先生說話就是長學問,我逛天橋這麼多年了,還第一次聽說天橋是什麼……糨糊?”
羅教授還真是個書呆子,他根本聽不出來文三兒話中的揶揄,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滔滔不絕地講吓去:“范仲淹也迂腐得可以,‘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這話純屬扯淡,那是大人物們關心的事,市井小民可管不了這麼多,人家關心的是柴米油鹽和老婆孩子熱炕頭……”
羅教授越說越激動,他惱怒的是國共兩黨領導人為什麼不聽他勸幾句,就這麼嘰裡咣噹幹了起來?似乎沒給他羅教授面子。文三兒感到很好笑,都說讀書人呆,看來還真不假,人家打仗關你個屁事?你教你的書,我拉我的車,一天仨飽一個倒,操這麼多心幹嗎?你羅教授喝著豆汁兒憂國憂民,我這兒還沒飯轍呢,文三兒打斷羅教授的感慨:“得嘞,羅先生,您先慢慢喝著,那邊好像有人要車,我過去看看,回見了您哪。”
文三兒拉起車跑了。
文三兒喜歡逛天橋,只有在這地方他才如魚得水,才沒有當外人的感覺,就北平這個城市而言,天橋才是下層市民玩樂的地方,尤其是聞名遐邇的“天橋八怪”,皇城根兒底下的草民沒有不喜歡的。
“天橋八怪”的名聲由來已久,其中有好幾撥人。據老輩兒人說,第二撥“八大怪”中,屬“讓蛤蟆教書的老頭兒”最為怪異,此人又幹又瘦,黃鬍子,黃眼睛,嘬腮幫子。他身穿長袍,舉止斯文,上場時帶一大、一小兩個罐子,一個細頸瓶子,一塊木板。開場後把木板平鋪在地上,先將大罐兒口開啟,嘴裡叨唸著:“到時間了,上學啦!”這時從罐兒裡爬出一隻大蛤蟆,跳到板上蹲踞在中間,儼然像老師上了講臺。老頭兒又拿出小罐兒開啟,嘴裡喊道:“上學了,先生都來了,學生怎麼還不來上課?”只見從小罐兒裡依次跳出八隻小蛤蟆,爬到木板前,面對大蛤蟆排成兩行蹲在那裡。等小蛤蟆蹲好,老頭兒又喊:“老師該教學生唸書了!”這時大蛤蟆叫一聲,小蛤蟆隨著齊叫一聲。就這麼著,一叫一答,真跟教書似的。此起彼伏叫了一陣,老頭兒又大喊一聲:“到時間了,該放學了!”小蛤蟆先起來,依次爬回小罐兒。大蛤蟆為人師表,看見學生都進罐兒了,才慢悠悠起來跳入大罐兒。老頭兒收起罐子,拿出細頸瓶開啟蓋子,嘴裡說著:“快出來排隊,上操啦!”這時從瓶裡爬出一大群黑、黃兩色螞蟻。老頭兒一邊喊著排好隊,下達立正、看齊的口令,一邊用手撒些小米。這時只見混在一起的黑、黃兩色螞蟻,依照顏色排成兩隊,絕不混雜。待螞蟻排好隊後,老頭又下口令:“收操啦!”螞蟻即爬回瓶中。聽老輩兒人說,世上馴獸、馴鳥兒司空見慣,而馴蛤蟆、馴螞蟻確屬罕見。老頭兒過世之後天橋再無此項表演,他的玩藝兒可算空前絕後。
先來到“雲裡飛”的場子上。“雲裡飛”是“天橋八怪”之一,以唱滑稽二簧為生。有兩手絕活:一是把舌頭伸出來,“啪”的一聲能貼在鼻樑骨上;二是把耳朵捏巴捏巴塞進耳朵眼裡,過一兩分鐘,說聲“出來”,耳朵就能從耳朵眼裡張開來。
文三兒對雲裡飛這些絕活兒早看夠了,這些玩藝兒只能濛濛沒見過世面的外地人,文三兒可是老天橋了,對此不屑一顧。
文三兒走到天橋公平市場南,見有數百人圍了個大圓圈兒,裡邊有個人直嚷,嗓音洪亮,圍著的人群時時傳來一陣陣鬨笑。文三兒擠進人群裡一看,見場內站著一個人,長得人高馬大,大臉大鼻大嘴大嗓門,一臉絡腮鬍須,面上淨是皺紋,年紀有七十多歲。頭戴緞子瓜皮帽,迎門嵌塊寶石,藍緞子夾袍,黃緞子坎肩,下身著黑絨套褲,足蹬青緞面千層底雙臉兒鞋,手持一個油光紅潤的葫蘆和一掛香木捻珠,左肩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絲綢“彈子兜”,兜底短穗抖動,手裡拄著根龍頭柺杖。
文三兒一見就樂了,這才是他要看的樂子,此人為“天橋八怪”之一,大名鼎鼎的“大兵黃”。
“大兵黃”原名黃才貴,山東人,少年時曾拜董海川第一代傳人學習八卦掌和八卦門器械。年輕時先後在張曜、馬玉昆、薑桂題、張勳等軍閥部下當兵,並於光緒二十二年參加甲午之役。張勳復辟失敗後,“大兵黃”從張勳的“辮子軍”中退役,因生活沒有著落,遂落魄天橋賣藝。初期尚練些武藝,後來乾脆以罵大街為生。
有位作家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