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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三兒和孫二爺都是文盲,自然也不會看報紙,於掌櫃說的各種兌換率他們聽得一頭霧水,實在鬧不懂。他們最直觀的印象是如今票子毛了,而且毛得很不像話,文三兒咂巴著嘴嘆道:“如今連逛窯子都不敢去了,從古到今還沒聽說過扛著一麻袋鈔票逛窯子的,還沒見著窯姐兒呢自己先累趴下了,哪還有精神頭兒和窯姐兒招呼?這叫他媽的什麼世道。”
孫二爺說:“文三兒啊,這你就不知道了,你當那些窯姐兒傻呀?人家門坎兒精著呢。我有個兄弟好這一口兒,不吃飯可以,不去逛窯子可不成,那你還不如殺了他。上禮拜他去石頭衚衕‘翠雲樓’會一個相好的窯姐兒,那娘們兒叫‘石榴’,我那兄弟一開始也想拿金圓券糊弄一下,誰知石榴姑娘眼裡不揉沙子,人家說了,要麼給實物,大米白麵、布料綢緞高跟鞋都成,要麼您給袁大頭、金條、金戒指,就是不收金圓券。我兄弟說,我這兒倒是有根‘大黃魚’,就怕你石榴姑娘兌不開呀。你猜人家石榴說什麼?石榴說,您見過公園的月票嗎?您的‘大黃魚’就只當是我這兒的月票了,一個月之內您隨便來,到了下個月咱再商量……”
文三兒深表贊同:“那是,擱我我也不幹呀,‘翠雲樓’的姑娘要價高,您扛去十麻袋金圓券還未準夠,好嘛,您把票子往那兒一倒,就是一座小山,夠老鴇數一天的,能把眼兒數直了,臉兒數綠了。”
於掌櫃笑道:“文三兒,你當是買油條哪?告訴你,如今大宗交易都是把鈔票過秤,一千萬元多重,一億元多重,都有準數兒,真要靠人去點錢,非出人命不可。”
孫二爺吸了口水煙又想起了什麼:“於掌櫃,前些日子政府三天兩頭槍斃人是因為什麼?”
於掌櫃撇了孫二爺一眼,似乎嫌他孤陋寡聞,他指了指院外說:“你沒見佈告上寫著嗎?槍斃的都是投機居奇的奸商,還有私藏黃金外幣的有錢人,八月十九日,政府公佈了《財政經濟緊急處分令》,除了宣佈金圓券的流通和金圓券與法幣的兌換率,同時還限期收兌黃金、白銀、外幣、法幣,有私存黃金者,格殺勿論。老百姓膽兒小,政府一嚇唬就照辦,把家裡存的黃的白的都拿到銀行換成金圓券了,可也有膽兒大的,就是不去兌換,把金子藏起來,看你有什麼轍。政府心裡跟明鏡似的,它能沒轍嗎?政府想了個招兒,鼓勵舉報私藏黃金者,舉報人有重賞,這下可褶子啦,咱中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告密的,一說舉報有重賞,把親爹賣了的主兒都有,那些被槍斃的人,都是被人舉報的。”
文三兒很是幸災樂禍:“該斃,死一個少一個,反正我沒有金條,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用不著提心吊膽,政府要收拾有錢人,我舉雙手贊成。”
孫二爺不愛聽了:“嘿!文三兒啊,你他媽怎麼像共產黨啊,老和有錢人過不去?”
“二爺,這就是您多心了,我不是說您,您又不是有錢人,您不就是趁幾輛車嗎?那不算有錢。”
文三兒沒有冒犯孫二爺的意思,他不過是想罵有錢人,又怕誤傷孫二爺,於是先把孫二爺擇出有錢人的行列,以示同仇敵愾。誰知孫二爺卻不領情,他早把自己划進有錢人的圈子,最怕人說自己沒錢,文三兒這句不知深淺的話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孫二爺皮笑肉不笑地說:“文三兒啊,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小子最近是長行市了,敢跟二爺我逗咳嗽?咱得說道說道,誰沒錢呀?”
“二爺,您誤會了,我不是這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呀?我不算有錢人,那不就是沒錢了?就憑你文三兒一個臭拉車的也敢說我沒錢,告訴你,二爺我拔根汗毛就比你腰粗,一天的花銷就頂你一年的,你少跟我這兒裝大尾巴鷹。”
“是是是,二爺,是我說錯了,您有錢,您能沒錢嗎?哪天您一高興連前門樓子都能買下來……”
文三兒真沒有擠對孫二爺的意思,他實在是不會恭維人,話從嘴裡一說出來就變了味兒,讓人聽著句句是諷刺,連於掌櫃都把文三兒的道歉聽成是挖苦了,他連忙制止道:“文三兒,沒這麼說話的,二爺正在氣頭兒上,你就別拱火兒了。”
孫二爺更是火冒三丈,他抬手給了文三兒一個耳光罵道:“×你媽的,我看你是欠抽了,敢拿二爺我開涮,你是什麼東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
文三兒猝不及防捱了一個耳光,感到很冤枉,天地良心,他覺得自己沒說什麼,怎麼上來就打人呢?文三兒捂住臉喊:“二爺,我招您惹您啦?殺人不過頭點地,沒這麼欺負人的吧?”
孫二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