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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奇怪人物的出現在盧佛宮裡顯得很反常。他把裹在身上的棕色披風往椅子上一扔,急急忙忙走到柯柯納的床跟前,柯柯納的一雙眼睛好象中了邪魔,直勾勾地盯著遠遠地站在一旁的拉莫爾。這人看了看傷勢,搖了搖頭。
“您拖得太遲了,我的紳士!”他說。
“我在這以前還不能出門,”拉莫爾說。
“啊!見鬼!應該派人來叫我。”
“派誰呢?”
“啊!這倒是真的!我忘了我們這是在什麼地方了。我早已經對這些夫人說過;但是她們不願意聽我的話。如果按照我的辦法治,而不是交給叫昂布魯瓦斯·帕雷的那頭蠢驢治,你們早就可以或者是一塊兒去追求奇遇,或者是如果您高興的話,再你給我一劍,我給你一劍。總之,以後你們看吧。您的朋友,他聽得懂話嗎?”
“不大聽得懂。”
“伸出舌頭來,我的紳士。”
柯柯納朝拉莫爾伸出舌頭,而且做出那麼叫人害怕的一副兇相,使得替他檢查的人又一次搖了搖頭。
“啊!啊,”他低聲說,“肌肉攣縮。不能再耽誤了。今天晚上我給您送藥水來,讓他分三次服,一個鐘頭一次:午夜十二點一次,一點一次,兩點一次。”
“好。”
“不過誰服侍他喝藥水?”
“我。”
“您自已?”
“是的。”
“您說話算數嗎?”
“我以紳士的名義擔保。”
“如果有哪個醫生想要取一小點兒去分析,看看有什麼成分……”
“我就全倒掉,一滴不剩。”
“也以紳士的名義擔保?”
“我向您起誓。”
“我讓誰送藥水?”
“誰都可以。”
“但是我派的人……”
“怎麼樣?”
“他怎樣能進來找您呢?”
“早考慮到了。他可以說是化妝品師勒內先生派來的。”
“住在聖米歇爾橋的那個佛羅倫薩人嗎?”
“正是他。他不分日夜,隨時隨刻都能進入盧佛宮。”
那人露出了笑容。
“說實話,”他說,“這是太后應該給他的最起碼的權利。就這麼說定了,來的人就說是化妝品師勒內派來的。我完全可以利用一回他的名義,他連營業執照都沒有,卻經常幹我這一行。”
“好吧,”拉莫爾說,“那我就完全指望您了?”
“您放心好了。”
“酬報……”
“啊!等這個紳士好了以後,我們再跟他本人算這筆賬。”
“放心吧,我相信他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
“我也相信,不過,”他帶著一種奇怪的笑容,補充說,“跟我打交道的人總是沒有感恩圖報的習慣,等到一好,就忘記了我,或者說再也不願意想起我來了,這種事我見得多了。”
“好!好!”拉莫爾過回也露出微笑;“要是遇見這種情況,有我在,我會提醒他的。”
“好,就這麼辦!兩個鐘頭之內藥就送到。”
“再見。”
“您說什麼?”
“再見。”
那個人露出了微笑
“我是,”他說,“我習慣說別了。別了,德·拉莫爾先生;兩個鐘頭之內藥就送到。您記著,應該在午夜開始吃……三劑……隔一個鐘頭一劑。”
他說完就走了,只剩下拉莫爾單獨和柯柯納在一起。
他們的談話柯柯納全都聽見了,不過他一句也沒有聽懂,傳到他耳朵裡來的只是一些空空洞洞的說話聲,一些空空洞洞的沒有意義的字眼兒。全部談話他只記住兩個字:午夜。
因此他繼續用狂熱的眼光看著拉莫爾。拉莫爾繼續待在屋裡,一邊想著心事,一邊走來走去。
陌生的醫生很守信用,在約定時間送來藥水,拉莫爾把藥水放在一個小銀爐上熱著。做好這樁準備工作以後,他躺了下來。
拉莫爾的這個動作使柯柯納稍微安了安心。他也試著閉上眼睛,但是他發著高燒,昏昏沉沉,仍舊跟醒著一樣處在譫妄狀態中。白天緊追著他的那個幻影到了夜裡又來糾纏他;他隔著他那發乾的眼瞼,繼續看見的仍舊是咄咄逼人的拉莫爾,接著,耳朵裡不斷響著:午夜!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