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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唱的是凱文。巴里之歌,那意味著今天的收穫不錯,現在他已酩酊大醉,準備把我們叫下床,排好隊,發誓為愛爾蘭去死,除非媽媽警告他別騷擾我們,不然就用火鉗捅他的腦袋。
你不能這樣做,安琪拉。
我還不止這麼做呢。你最好廢話少說,給我睡覺去。
睡覺、睡覺、睡覺,睡覺有什麼用呢?就算我去睡覺,我還是得再起來,我沒法在一個河水放著毒氣的地方睡覺。
他上了床,用拳頭擂打著牆壁,唱起一首悲歌,睡著了。天一亮,他就起床,因為不應該睡到日上三竿。他叫醒我和小馬拉奇,我們都很疲倦,夜裡他又是說又是唱的,弄得我們都沒睡好覺。我們抱怨說頭暈,說困,但他一把掀去蓋在我們身上的外套,強迫我們起床。正是十二月,天氣冷得要命,都能看見自己撥出的白氣。我們往臥室門邊的馬桶裡撒完尿,跑下樓,到爐火旁取暖,爸爸這時已經生了爐子。我們在門邊水龍頭下的盆裡洗臉洗手。水管用麻繩圈和釘子吊在牆上,周圍的地板、牆壁、擱臉盆的椅子全是潮溼的,水龍頭流出的水是冰冷的,凍得手指都麻木了。爸爸說這對我們有好處,可以讓我們變成男子漢。他把冰冷的水潑在自己臉上、脖子上和胸脯上,讓我們看沒什麼好怕的。我們在爐子上暖手,可不能耽擱太久,還得喝茶、吃麵包,再去上學。飯前飯後,爸爸都要我們做感恩禱告。他囑咐我們在學校要做個好孩子,因為上帝在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稍有不聽話的地方,我們就會被送進地獄,在那裡可用不著擔心寒冷了。
說完,他笑了。
聖誕節前兩週,放學後,我和小馬拉奇冒著大雨回家。我們推門進屋,發現廚房已變得空空如也。桌椅和箱子都不翼而飛,爐柵裡的火也熄了。教皇還留在原處,這說明我們沒再次搬家,爸爸搬家是永遠不會丟下教皇的。廚房的地面溼了,到處是小水窪,牆壁上閃著溼漉漉的光。樓上傳來嘈雜的聲音,我們跑上樓,發現了爸爸媽媽和不翼而飛的傢俱。這兒的爐柵火光熊熊,又舒服又暖和,媽媽在床上坐著,爸爸在爐火旁看《愛爾蘭新聞》,嘴上還叼著香菸。媽媽告訴我們發了可怕的大水,雨水順著房前的過道湧進門。他們想用破布擋水,但是破布免不了溼透,雨水還是流了進來。加上大家傾倒馬桶,那水可夠糟的,廚房裡瀰漫著令人頭暈的臭味。她認為只要下雨,我們就應當待在樓上。我們可以暖暖和和地度過冬天,等春天到來,牆上或地上幹了點,我們再下樓去。爸爸說這就好比出國度假,到像義大利那樣溫暖的地方旅行。從此,我們就把樓上叫做“義大利”。小馬拉奇說教皇還在樓下的牆上,他會被凍透的,我們不能把他帶上來嗎?可是媽媽說:不,他要待在原來的地方,我不想讓他在牆上盯著我睡覺。我們一路上拖著他,從布魯克林到貝爾法斯特,再從都柏林到利默里克,難道還不夠嗎?我現在只想要點安寧、清閒和舒適。
媽媽帶我和小馬拉奇去聖文森特保羅協會排隊,看看能不能弄到做聖誕大餐的東西———一隻鵝或者一塊火腿。但是協會的人說,今年這個聖誕節,每個利默里克人都要在絕望中度過,他給了她一張邁克格拉斯商店的票券,還有一張肉鋪的票券。
沒有鵝,肉鋪老闆說,也沒有火腿。你帶著聖文森特保羅協會的票券來,別指望會拿什麼太好的東西。你現在能換的,就是黑布丁、牛肚或者羊頭,豬頭也不錯,太太。豬頭好得
很啊,肉很多,孩子們愛吃。把豬臉上的肉切成薄片,抹上厚厚的芥末醬,簡直就像上了天堂。雖然我猜美國人不愛吃這東西,他們喜歡牛排和各種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或是水裡遊的禽類。
他告訴媽媽,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吃上燉豬肉和香腸。如果她聰明點的話,就該趁豬頭被領光前先拿一個回去,利默里克的窮人們搶得正歡哩。
媽媽說聖誕節不該吃豬頭,他說這可比很久以前住在伯利恆寒冷馬房裡的聖家強多了。如果有人送給他們一個肥肥的豬頭,他們才不會抱怨。
是的,他們不會有怨言的,媽媽說,可他們從來就不吃豬頭,他們是猶太人。
這和豬頭有什麼相干?豬頭就是豬頭而已。
可猶太人就是猶太人,這違揹他們的宗教信仰,我理解他們。
肉鋪老闆說:在猶太人和豬這方面,你算是個行家。
我不是,媽媽說,不過在紐約的時候,我們倒有一個叫萊博威茨的猶太女朋友。要是沒有她的話,我不知道我們今天會怎麼樣。
肉鋪老闆把豬頭從架子上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