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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工人農民也被打溼了,本來已經變得發白的紅寶書一下成了暗紅色。
——你這孩子,下雨天怎麼把窗子開啟了?快關上。
象沉沒在古井裡又冒出來的聲音,你聽見窗子被關上了。你只好垂頭喪氣地坐在窗前,無聊地玩著一盒積木。
雨打在玻璃窗上,雨中,那棵泡桐樹的葉子不時有一兩片被雨打落下來。即使在雨中,也象飄過一片碎紙片。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你聽見門開了。門外走進來一個灰色的人。
灰色的人。纖細的身影,即使穿著灰布衣服,也一樣是纖細的,如一枝蘆葦。在一張雪白的臉上,你看見了兩個灰色的,象有陰雲密佈的眼睛。
——小吟,你怎麼了?
你聽見了一個輕柔和憂傷的聲音。即使那聲音象是從極遠處傳來的幽渺而不可辨認,你還是清晰地聽到了那個聲音。
你吸了一口氣,看著那兩隻憂鬱的灰色眼睛。映在玻璃窗上,若隱若現,有時一片樹葉落下,又彷彿長在樹葉上的。儘管你知道那眼睛裡並沒有你,你還是垂下頭。
——別哭了,想開點吧,人總要活下去,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你看著窗子,那兩隻眼睛好象閉上了,但你知道沒有。很古怪,映在玻璃上的別的部份都那麼模糊,唯有這一雙眼清楚得象是用淡墨勾出。
——我走了。
那個聲音膽怯而痛苦,你看見那個灰色的影子從你眼裡消失了,玻璃窗上,依然是室內的幾件舊傢俱,還有牆上的一張畫。你伸出手去,膽怯地試探著空氣,似乎想知道那個影子是不是還留著一點體溫,可是,當你的細嫩的手指碰到玻璃時,指尖上傳來的冰涼的感覺讓你很不舒服,象是浸入一團冰水。你看著窗外,試圖看到在暮色中的那一個人影,可是,什麼也看不到,除了雨。
2…A
這房子也有點年頭了,門是厚厚的木板,上面有個向裡開的小窗,但沒有電鈴。本來門上有過紅漆,但如今全都褪了,成為鬆散的褐色,如果用指甲掐一下,就可以掐下一塊來。我在門上敲了兩下,半天,才聽得裡面“踢踢踏踏”地,一個人拖著拖鞋走出來。
門上的木板窗開了,一張乾癟得象一顆沒成熟的花生一樣的臉出現在小窗裡。
這很讓我吃了一驚。在這張臉上我找不到一點我那個老同學的樣子。儘管我們也已十幾年沒見了,但這張臉一來還是太老了,二來也太怪了點,鬆垮垮的皮肉上,也沒一根鬍鬚,幾乎象個老太監的臉。我還沒有開口,他就很兇狠地問道:“你是誰?”
他說的倒是很標準的普通話,不管怎麼說,我總算碰到一個能問話的人了。我剛想拿出我朋友的地址,他卻很熱情地說:“唉呀,是你啊,瞧我這記性。”
他拉開了門,門發出“吱呀”地噪聲。我不由一怔,說:“你認錯人了吧?”
“不會的,變成灰我也不會認錯你。”他有點幽幽地說,正是黃昏,在他的話語裡,也象浸透了暮色。他已經向裡走去,我只好跟了進去。
裡面是個院子。這院子出乎意料地大,到處雜草叢生,只有一條象是荒地裡的路,狹窄而又簡單,只是一條用石子鋪成的小道。
路是直直的,只是深可過膝的草漸漸侵上了路面,象是無所不在的記憶。盡頭是一間很舊的房子,他拉開門,說:“看,還不錯吧。”
2…B
——叫吟姑。
你抬起頭,看著那兩隻眼睛。那是兩隻細長的灰褐色眼睛,大大的眸子明亮而寂寞。如果在春天下過最後一場雪,那一定就是這樣的。
——吟姑。
——真乖。
又象是珠子沉落在古井裡的聲音。即使是蹣跚學步的你,也感覺到一隻柔軟的手掌撫上你的頭,象一陣細雨。
象一陣細雨輕輕灑過瓦。
象一鉤殘月送我走回家。
你看見了那隻細長而潔白的手撫在你頭上,留得很長的粉紅色指甲象一片脆薄的春冰。你看見那隻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你的臉,又縮了回去。從袖口望去,你可以看見手腕上藍色的血管在輕輕跳動。
——現在好些了麼?
——是啊,謝謝。
你看見那個身影走遠了,即使是黃昏。一隻飛鳥掠過天空,落在樹梢上,路燈還沒有亮。牆上,血紅的大字已經要滴下來一般猙獰,而在那些紅字和半剝落的紙片之間,一個個淡黃的窗子象剪下的紙片一樣陸陸續續亮了。
——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