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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了。小東西,想什麼呢。
你拉著大人的手,有點踉蹌地走著。
——小吟也真可憐,唉。
——沒辦法,誰叫她出身不好。
天更加陰暗,在陰暗中,一切都象是隻是黑與白,連那些滴血的大字,一樣成了黑色。你拉著大人的手,有點踉蹌地走著,半懂不懂地聽著大人的對話。
踉蹌地走著,時間象流水,慢慢地,卻又不可阻擋地流過。
3…A
如果我說我是在做夢,我一定不會懷疑。《遠大前程》裡,匹普初次到那老小姐家中,只怕也是見到了這付樣子,當然,這裡沒有蛋糕而已。兩層的屋子,已經破舊得不成樣子了,到處都是蛛網,桌椅也朽壞得一碰就要散,簡直快承受不了灰塵的重量了。
“很好。”我虛偽地說。
“很好?”他有點古怪地看我,“你現在可是學得深沉了許多。那不叫很好,那叫極好,叫絕妙。你看見那些傢俱了麼?這些精緻的花紋?上面的金粉?每一條線條都精細得象髮絲,這種螺鈿全國都少見,那朵花簡直可以摘下來。了不起的手藝啊,如果說世上真的有什麼藝術品,那這才是。”
我一定是在做夢。我想,只是手上的行李墜得我手臂發酸。我把包放在地上,剛想說話,他卻說:“來,上樓去看看吧。”
我做夢一樣跟著他上樓。哥特式的旋轉樓梯,如今樓板也幾乎要爛穿了,每走一步都“吱吱”地喘息,我有點擔心會不會踩穿了掉下去。有一點他確實沒說錯,那些花紋確實非常精美,也許這是好幾十年前傳教士的住宅吧,要麼就是那時的大戶人家。以前故鄉號稱江南四大鎮,鎮上有什麼“四象四虎十八狼”,都是些家底殷實的人家,晚清時就有了西式的洋樓。只是,現在這些花紋都蓋了層厚厚的灰塵。
幸好樓不高。當踏上樓上的地板,更讓我膽戰心驚。
樓只是兩米多的過道,兩房各有五扇門,門都關著。牆上居然還貼著桌布,已經斑駁不堪,片片碎落了。
3…B
那兩隻灰褐色的眼睛。
你看到她時,只是認出了那兩隻眼睛。象要下雨,天很陰沉,就象那種憂鬱的眼神。你正無聊地用腳踢著水泥地,試圖讓鞋尖變平。
——吟姑。
她顯然沒有聽見你的聲音,所以還只是看著河水。河水是泛黃的,有一股腥味。
——吟姑。
這一次,她回過頭,那一物件是蒙著細雨的眼睛。你看見她的衣衫象池塘的水被風吹過一般,起了很多波紋,從肩上向下傳遞,直到下襬又消失了,使著衣服的下襬象在風中一樣抖了一下。
一隻柔軟又冰冷的手握住你的手。第一次,讓你有一點恐懼,但那種恐懼並不讓人厭惡,只是象一個美好的噩夢,在一陣心悸中又有一種心酸。
——是你啊。長這麼大了,讀小學了?
——是。吟姑,你也在這裡玩麼?
她笑了。那種迷離的笑,更象是一個破了的玻璃杯。
——對,我也在這裡玩。
你的手被放下了。你抬起頭,又看見了那兩隻灰褐色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下,那對溫柔的眸子。在泥土中的小蟲子做過溫柔的夢麼?你看著河,河水湯湯,慢慢地流著,就象時間,有一片樹葉搖擺著落了下來,打在水面上,敲出了一圈圈細細的波紋,打了個旋,又逐流而去,貼到河沿上。岸邊,在青石縫間,有幾莖草從隙中探出頭來。
她細細地撕碎了手中的一張紙,把紙屑扔在河裡。那些紙屑在水面上,顏色慢慢變深,有些漸至沒頂,有些貼著水皮飛過一段,終於也落入水中。
——回家去吧。
那隻手溫柔地拉住你的手。你努力伸長一隻手,讓自己夠得到她的指尖,另一隻手按住了書包。那裡,是新發的書本和作業本,第一課是拼音,第一課文字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在幼兒園裡,你就已經學過了,所以並不新鮮。你踩在堅實而冰冷的青石板路上,天陰沉得象要下雨,一些小蚱蜢地草叢間跳來跳去。你看見她的腳,她穿著一雙蘋果綠的涼鞋,很少能看見。涼鞋裡是白色的襪子,透過薄薄的絲襪,你看到了她的一樣纖巧的趾甲。
那隻手溫柔地拉住你的手,那兩隻腳開始在青石板路上走動。在她的清越的足音中,透出你還有點笨拙的足音。腳步聲稀稀落落地留在你耳中,象是已漫漶不可辨認的記憶。
走過一幢爬滿了藤本植物的屋子,她停住了腳步。那是幢有點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