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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馬上搬出來。我也答應了。對於我這種近乎走投無路的光棍來說,這麼一間房無異於天堂。
這是個星期三,廠休,一大早陽光很好,我把有點黴味的被子拿出去晾曬一下。
樓裡有四戶人家。四層樓,每層四套房,一共十六套,連我算在內不過佔了五套,顯得空空蕩蕩的。儘管樓道里廢紙堆得一地都是,好在煤餅爐子之類已經沒了,也好走一些。
我在樓頂上拍打著被子的時候,一個人端了一盆洗好的衣服走上來。
“你好。”他看見我,笑著跟我打了聲招呼,“剛搬來?”
“找不到房,將就住住。”
“貴姓?”
“小姓張。”我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遞給他,“你呢?”
“我叫徐貴,富貴的貴。”他放下臉盆,接過煙,看了看牌子,點著了叼在嘴裡,“你就一個人住?”
“我這麼個光棍,想兩個人住也不行。”我笑了。
他深深吸了口煙,好半晌,才道:“我來晾衣服。”
我說:“是啊,天氣不錯。”於是,沒什麼話好說。他把一件件衣服攤開來,包括兩件粉紅色的胸罩和褲衩,讓我有點想問他是不是有兩個老婆。
徐貴也住在三層。三樓還有一戶,另兩戶一戶在二樓,一戶在四樓。四樓那戶是對新婚夫婦,就住在我頂上那間,想必也是飢不擇食,沒辦法,先找個地方住。因為剛裝修過,突然要拆遷,賠償的事談不攏,才賴在這兒不搬的吧,不然那個漏雨的四樓真不知有什麼好住的。
徐貴有個女兒,叫徐嫣。他老婆是個瘦得嚇人的四十歲婦人,樣子還算端正,真想不出她穿那種粉紅色內衣是什麼模樣。那位千金據說才十六歲,上高一,可我看見她和二樓那戶馬家的公子爺打得火熱。馬公子聽說高中剛畢業,在一個什麼廠裡上班,煙酒不沾,老實巴交。
晚上,我胡亂吃過一些,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聽著半導體收音機,忽然有人敲門。我開啟門,一個塊頭很大的漢子手裡拿著一瓶酒,手裡還拿著個小包,站在門口。我嚇了一跳,道:“有什麼事嗎?”
這人咬文嚼字地道:“請問,您是在酒廠上班的張╳╳先生麼?”
我道:“是啊,有什麼事?”
“我叫王強林,就在你對門。”他指了指對門,“過來串個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我拉開了門,道:“好啊,進來說吧。”
我只有一張骨牌凳,桌子也沒有。他探進頭來看了看,道:“你這兒桌子也沒有,上我那兒吧,想跟你喝兩口,剛買了點熟肉。有酒無餚,如此良夜何?”說著,他揚了揚手裡的瓶子。
我笑道:“那怎麼好意思?”我看見了,那酒是樟樹的四特,也不算太壞。我沒別的嗜好,煙也沒什麼大癮頭,就是有點貪杯。單位裡因為這也吃過幾回批評了,現在有個請上門,當然沒什麼不樂意的。
酒過三巡,我和王強林的舌頭都有點大了。王強林嚼著一片豬舌頭,口齒不清地道:“張兄,一客不煩二主,我有點事想麻煩你。”
我費力地夾著塊豬鼻子,那塊豬鼻子滑溜溜地夾不上來,我有點心不在焉地道:“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我就知道張兄是個爽快人,所謂惺惺惜惺惺也。你那個廠也生產酒精的吧?能不能幫我搞一點,價格上好說點。”
“你有什麼用?”
王強林嚥下了豬舌頭,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有個親戚,在鄉下開了個釀酒作坊,想弄點酒精。”
我有點擔心地看著面前的杯子,他笑了:“張兄,放心吧,這可不是假酒。怎麼樣?”
我也笑了,喝了口,讓火辣辣的酒流進肚子裡:“要是用食用酒精,也不便宜。工業酒精便宜是便宜,可是有毒的。”
王強林撇撇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沒見喝酒還喝死人的。”
我道:“那成,我去說說,給個內部價。”
“行。成了,少不了張兄的好處,先弄上一噸來,咱哥兒也鬧上兩三百香香手。”
我心裡突然有點煩,道:“喝酒喝酒。”
王強林喝了一大口,鼻子都有點紅了。突然道:“其實你不該搬進來。”
“怎麼了?”
他看看四周,神秘兮兮地道:“那屋子鬧鬼。”他見我一臉的不信,忙道:“真的,不騙你,就在一樓。我睡著的時候,常聽見一樓有動靜,象女人在哭。”
“那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