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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草綠色的褲子已經套上了,現在在拴一根銅頭皮帶。你看見了,在那具身體後面,是一個雪白的身體。

那一朵蘭花幾乎碰到了地上,花瓣一片片落下,輕輕的,卻也是無從挽回。

門開了,門板向處開時正如把你擠在那一堆蘭草中。你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大踏步地走出大門,又重重地關上。你聽到了一陣哭泣。

象一陣細雨。

你小心地走過那具頭破血流的身體。在你心裡,象是一陣雨,沒有一絲恐懼,也沒有一絲不安。你把手放在她的裸露的肩上。

——吟姑。

她的眼裡在下雨。那一陣無休無止。你感到了那隻溫柔的手撫上你的頭,溫柔的,而又冰冷。

——你願意等我麼?

你覺得淚水漸漸打溼你的眼睛。那不是以前因為沒有水果吃或者沒有玩具玩而有的淚水,你努力地讓自己顯得象一個成年人一樣,用力地點一點頭。

有多少溫柔的話語我都已忘記

象一陣細雨輕輕灑過瓦

象一鉤殘月送我走回家

那多少溫柔的話語再不復記起

象一陣細雨輕輕灑過瓦

5

“我要走了。”

我有點慌亂地說著。在這個古怪的人的古怪屋子裡,一切都讓我不舒服。我逃也似地逃下樓去,都不管是不是會摔斷腿。我抓著放在地上的行李,推開了門。

“有空來。”那個人在樓上喊著。

我沒有回答,在院子太刺眼的陽光下,我有點不習慣。可我還是快步向外走去,不顧滿地的雜草拉住我的褲角,象是挽留,也象是死人的手指。

我終於逃出了大門。

在門口,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外面的陽光象水一樣傾瀉而下,照在我身上,讓我的身體開始象一塊冰一樣融化。

“你怎麼在這兒,我到處找你。”

一個人快步走來,那正是我的老同學。我長吁了一口氣,他走到我身邊,幫我拿包,笑道:“這麼久不回來,老家都忘了麼?”

我把包交給他,一語不發,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段,我道:“那個院子是誰家的?”

“那個?是文革裡劃成反革命的一家人的。聽說我們上小學時,那家人被鬥得只剩下一個女兒了。有一年,她不知為什麼,也吊死在這樓裡,後來落實政策,退還給那家人留在國外的一個親戚,可也一直不來……”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跟著他走過。故鄉那些青石板路和石橋,儘管拆掉了許多,畢竟還留著一些。踏上那些石階時,幾乎有點再生的感覺。

幾個年輕的女子說笑著迎面從橋那一頭走來,她們並沒有注意我。在橋上,當我和她們擦肩走過時,我心頭象被什麼重重的撞了一下,不由回頭望去。

兩隻灰褐色的眼睛,彷彿蒙著一陣細雨。那個女子看見我也在回頭,只是微微地一笑。

我幾乎震驚了,看著那個看上去比我要小七八歲的女子扭頭走下橋,消失在石階下,我一步也走不動。

“……後來聽說那屋子裡就鬧鬼,反正也空了好多年了。”他說著,看見我沒跟上來,喊道:“想什麼,快走啊。”

我試圖在那些小巷子裡找到那兩隻灰褐色的大眼睛,只是,在千篇一律的小巷子裡,在那些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我什麼也看不到,她象一朵最平淡無奇的水波,淹沒在一道洪流中了。

也許,許多年前的約定,我們都已經忘記了?

“沒什麼,走吧。”我嘟囔著,用別人看不到的動作,拭去了眼角的一點淚痕。

妖樓

這幢樓裡瀰漫著一股妖氣,我第一天住進來時就感覺到了。

這幢樓很大,但住的戶數很少,因為太破了。聽說本來早準備拆除,只是住在這兒的幾戶人家因為分到的新房不如意,賴在樓裡不肯搬,城建局的人一聽到這幢樓就頭痛。

我分到的是三樓。裡面有一些粗笨傢俱,一個幾乎有五十年的破衣櫃,一張沒有棕繃的床架子,以及一面裂了一條大口子的大鏡子,是在一個抽屜變形得拉出來就沒法抽進去的梳妝檯上的。也許,這家的原主是個很講究打扮的女人,只是年華已逝。我在那面照出我兩張臉的鏡子前時,彷彿還可以看到一隻乾癟的手在往滿是皺紋的臉上抹粉。

我打掃了一下,買了些必要的東西就住進來了。我工作的酒廠裡的領導跟我說過,我不能做釘子戶,一旦城管委要正式拆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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