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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她的頭,向那一叢樹裡走去。
這院子裡有一口枯井。他記得小時候來周保強家裡,每當要靠近這口井時,周保強的母親,一個頭上梳著髮髻的肥胖女人就大聲叫了起來:“阿強,不要到那裡去。”
那時那口井的井圈還是好好的。因為經常停水,這口井起了不少作用。現在,這口井應該還在吧?可是他拂開樹枝時,卻不由一怔。
記憶中該有一口井的地方,現在只是一片雜草。
也許,那井已經埯沒了?
他有點狐疑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撥開草叢。草長得很高,已經沒到了他的膝蓋,他還記得那口井其實很窄,如果是周保強的母親,只怕只能掉進一條腿去。
也許真的已經填掉了吧?
當掃視了一週仍然沒看到什麼時,他不禁有些失望。
也許,該掘兩個坑了。
他正想著,突然覺得腋下那個頭顱突然象是睜開了眼。
這並不是看到的,但這種感覺如此真切,讓他心頭一陣駭然,手也不禁一鬆,那個人頭登時脫離了他的掌握直滾出去。他一驚,伸手去接,但指尖只觸到她那一頭柔順的長髮,她已翻進草叢裡了。
他踏上一步,正要去草叢裡摸索一下,突然間眼前一黑,一腳踏了個空,也不知究竟是怎麼一回時,耳邊只聽得一陣亂響,地面卻在急速升高。他還沒有省得是怎麼一回事,幾莖草便掃過他眼前,象鞭子一樣,讓他眼睛也一陣生疼,接著,便是“譁”的一陣水響,而眼前卻是一陣暗。
當他被一陣男女交媾的聲音驚醒時,第一個念頭便是自己是在噩夢中。也只有噩夢才會讓人有這種動彈不得的感覺。周圍暗得什麼都看不見,在黑暗中,那種聲音清晰而真切,卻更顯得不真實。然而意識漸漸回到身上時,他才明白過來,那只是他懷裡那臺單放機在響。
這臺單放機是可以自動換帶的,所以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不過聽聲音,依然很清晰,那麼他失去知覺也不會太久。只是眼前太黑了,黑得什麼也沒有,而他的身體就象一隻被捕鼠夾打中的老鼠一樣,動彈不得分毫,兩隻手伸在頭頂,胸口象壓著千鈞重物,讓他呼吸都產生困難,腳下,卻是溼漉漉的,象是站在一盆水裡一樣。
是掉在那口井裡了。他咂了一下嘴,只覺嘴裡也幹得要命。記得以前讀書時則讀到一則軼事,說舊時日本官員審案時,讓做證詞的人含一口米,如果吐出來仍是乾的,那就說明他說的是假話,因為人在驚惶失措時不會分泌唾液。現在,他正象一個被抓住的案犯一樣驚惶失措了。
這井有些象喇叭一樣,越往下越小。井口已經不算大了,而他現在掉到了井底——其餘還不算井底,他把腳尖豎起來才能到達井底,那麼其實離井底大約還有十厘米左右。也正是因為這十厘米,使得他呼吸不暢。狹窄的井壁壓迫著他的胸腔,使得肺都無法充分擴張,而井底,本身由於空氣不流通,帶著潮溼和腐臭。這口井其實早已枯了,他所踩著的,也僅僅是因為下雨而存著的積水,大約剛到他膝蓋處。
如果這口井沒有這麼小,要爬出去雖然困難,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現在這樣子,該怎麼出去?
雖然象是陷入了絕境,可是奇怪的是,他一點也沒有驚慌,反倒有幾分好笑。在這樣的環境裡,從耳機裡傳出的那種肉體摩擦聲也突然變得特別清晰,特別不可思議。他努力動一動,馬上發現,他的身體卡得太緊了,現在他周身上下,腳還能動,兩隻手也能動一動,但肩頭到臀部之間,卻象用膠水牢牢粘著一樣,根本無法移動一分一毫。
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當眼睛適應了黑暗後,他可以看到頭頂的一方天空。圓圓而小小的天空被井壁長出的草割得支離破碎,不成樣子,從下面看上去,幾乎象是從一根空心的鋼管裡看到的天空一樣。堅實的井壁也確實象是根鋼管,由於體重的原因,他卡在裡面嚴絲合縫,大概腰上的皮肉也因為卡著而有些變形,只是沒什麼感覺。
前額還有些疼痛,但是他知道那並不是因為撞擊而產生的疼痛,那也是因為麻醉劑的效力過去後產生的後遺症。那杯西瓜汁,不僅僅是周保強的那杯才有麻醉劑吧……想到這一點時他也並沒有對周保強產生額外的痛恨,反而有種理解。至少,他一直很想知道那盤錄音帶裡周保強和她在床上時所說的對付他的方法,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十之八九。說不定,周保強打算的,正是和他如出一轍。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周保強雖然死了,死得也是死有餘辜,可他的目的還是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