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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正常現象。這人體內的蟲卵並未孵化,不然不會透過大門口的探測儀的。這時的人,並沒有危險性。只有那些體內食屍鬼已經從蛹中孵化的人,才會象晚期狂犬病患者一樣見人就咬,在另外幾方面的症狀也和狂犬病很類似。
我根本沒有防備,但嚴格的訓練讓我的反應比他快得多。我的右手一把托住他的下巴,他的白白的牙就在我的虎口間合攏,咬了個空。他的雙手亂抓著,我把右手向外送了送,叫道:“保安,快按住他。”
忽然,我的臂部微微一疼,兩個身強力壯的保安已死死按住他的兩條胳膊,他的腿還在拼命踢著,踢得化驗臺上的東西也在亂震。我這時才發現,他在亂抓的時候,把一個針頭扎入我的胳膊!
我的心一下抽緊。如果這是個用過的針頭,誰知會不會帶有食屍鬼蟲卵?但馬上我就放心了。
用過的針頭都扔進了放在化驗臺下的一個高能焚燒爐裡,立刻燒掉,化驗臺上的針頭都是經過嚴格消毒的,沒有用過,肯定是安全的。我拔下了針頭,上面還帶著一點血。
我的制服是不透氣的,但到底不是鎧甲,一根針頭還是輕易就扎透了。我撩起臂上的衣服,手臂上一個小小的針孔裡,正冒出一滴圓圓的血珠。我擠了一下,用吸管吸了些放在載玻片上,做了個樣本,交給在一邊的手工化驗員:“快給我化驗一下。”
不管怎麼說,絕不能大意。我拔出腰刀,把刀尖貼在那針孔邊上,如果化驗員說我血液中已有蟲卵,我會立刻把那兒的一塊肉都絞下來。
那個成凡已經不再踢打了。保安還不敢放開他,危險份子完全可以立刻交給警方消滅,也許,他們也已經把他列為危險份子了吧。可是我知道,他目前腦思維完全正常,他要咬人,不過是一時神經有點錯亂吧。
“一切正常。”
化驗員抬起頭看看我,我不由鬆了一口氣。
那個成凡不再掙扎,坐在地上抽抽答答地哭。每一次申請都會在中央計算機裡留下基因訊號,他以後別想再出去了。可是,儘管他差點要了我的命,不知為什麼,我卻沒法恨他。我走出化驗臺,走到他身邊,蹲了下來:“想開點吧,就當一切都是天註定的。”
他抬起頭,筆挺的西裝已經一踏糊塗:“對不起,我媽得了重病,我一定要回去看她。”
我沉吟著。每個人都有這種那種的理由,可是,規定卻是死的,絕不能變通。局長告訴我,一定不能弄錯一個。
“這樣吧,我再給你化驗一個血液樣本,再給你用人工看一看。”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想站起來,那兩個保安還是死死摁住他,我說:“放開他吧。”
我帶他到化驗臺前,那兩個保安跟了過來,一左一右地夾著他。正在排隊的下一個道:“喂,有完沒完,我都等了半天了。”
人太多,各個取樣的視窗都擠滿了人,我這兒本來就還有不少人,因為鬧了這麼件事,新來的不再排了,可已經快輪到人卻不肯走開。我陪笑道:“請不要著急,很快。”
成凡撩起左袖,我在他另一條手臂上取了二十毫升血,又做了個血液樣本,一邊安慰他道:“機器並不是很準確,說不定會出錯。”
“不會錯的。”他的眼裡充滿了絕望,卻還帶著一點明知不可能還想再試試的希望。我能對他說什麼?說他可能屬於機器出錯的百分之零點零四麼?我只能對他說:“希望機器出錯了。機器也會出錯的。”
這樣的話,連我自己也覺得虛偽。
這裡,第二次化驗結果出來了。化驗員沒說什麼,遞給我一張化驗單。
每立方厘米血液中檢驗出蟲卵十二個。
這個數字並不多,如果是以前的,老計和他的同事們研究出的疫苗可以治好。可是,現在,這個數字沒什麼意義,就算每立方厘米只有一個,患者一樣是被判死刑了。
他聽到這個結果,眼裡亮了:“可醫治的極限數字是每立方厘米五十個吧?”
“是。”我不敢跟他說,這個數字已經作廢了。
“那我還能治好?”他的興奮很真誠,“謝謝你,謝謝你。”
“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送他出去時,我言不由衷地說。
看著他的背影,我的心頭一陣顫抖。欺騙是什麼?古代一個哲人說,欺騙如果是善意的,那比惡意的實話要好。可是,一個空幻的希望,又有什麼用?“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麼?可是,當沒有希望時還要人抱有希望,那只是種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