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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系叫他作檢討,不知寫了多少次,直至罵得自己一無是處,方能透過。
等到雷海宗摘掉“右派”帽子後,系裡紛紛來人,對他說,這門課無人教,那門課無人講授,“恨不得他成為孫大聖”。1962年春,患慢性腎炎已3年,嚴重貧血,乃至全身浮腫、步履艱難的雷先生,坐三輪車來到教室,重上講臺。
史學大家何炳棣上世紀30年代求學於清華歷史系。他認為,由於近20年來學界對陳寅恪的研究和討論十分熱烈,目前不少學人認為陳寅恪是所謂“清華歷史學派”的核心,但“事實上30年代的清華歷史系絕不是以陳寅恪為核心的”。
當時蔣廷黻擔任系主任。他採取的革新措施之首就是聘請雷海宗回母校主持“中國通史”這門基礎課程。雷海宗在美國芝加哥大學取得博士學位後,回國即開始以文化形態史觀試圖建樹中國通史的宏觀理論架構。因此,何炳棣記憶中的清華歷史系顯然更加多元,“當時陳寅恪先生最精於考據,雷海宗先生注重大的綜合,系主任蔣廷黻先生專攻中國近代外交史,考據與綜合並重,更偏重綜合”。
雷海宗開啟了史學界的風氣,堪稱一代宗師。然而後世研究者看得很明白:他的學術觀念和思想,與後來取得學術話語領導地位的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派不盡相同,甚至完全相左。“這樣一個聲名顯赫的資產階級史學權威,在解放前就曾以與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相違的文化史觀聞名於世。雖然,解放後的雷海宗在學習了馬克思主義之後,覺得找到了真理,發現了新的世界,‘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世界觀’使其恢復了‘青年時期的熱情’,但在當道者眼中他的世界觀仍然是資產階級的,所以必須清算。”
他在1957年的遭遇,被後人稱為“蒙難”。當權者甚至擬定了一個為期兩年的“批判計劃”,“以批判雷海宗的資產階級學術思想為重點,一共十五項題目”。“披著史學家外衣的、具有二十多年反蘇###政治經驗的老牌右派分子”等罪名不斷襲來,溫文爾雅的雷教授終於聲嘶力竭地承認“我叫雷海宗,反蘇###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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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海宗:歷史的碎片(2)
2002年,雷海宗誕辰一百週年之際,南開大學舉行了隆重的紀念活動。但有觀察者感到遺憾:現在的紀念者大多也是當年歷史的親歷者,讀起他們的回憶文章,還是感覺有些史實較為晦澀,不提也罷。
潘光旦:教育的懺悔(1)
潘光旦(1899-1967)字仲昂,江蘇寶山人。早年畢業於清華大學,赴美留學,後長期擔任清華大學校務領導,研究社會學、優生學、性心理學、民族史等,卓有成就。
這是一張著名的照片。1951年10月,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第三次會議在北京舉行,會議休息時,毛澤東主席從主席臺上下來,與政務院文化教育委員潘光旦交談。
研究者這樣解讀這張照片:潘光旦上大學時因體育事故,斷了一條腿,行走不便。大概是休息時毛澤東見其他人均離席走動,惟潘光旦端坐未起,故特加顧問。毛澤東與別人在一起的照片,大都位置顯要,很“露”臉,而這一張,卻是個背影,且站在一旁。潘光旦委員情緒飽滿,談鋒正健,案几上摞著檔案,左手中的菸斗似乎還有餘熱。建國伊始,知識分子心情舒暢、欲展抱負的情態躍然其間。同時,我們從領袖謙恭的背影裡,也不難看出國家愛惜人才、重用人才的殷殷之情。然而,就在六年以後,知識分子即厄運臨頭,被打入了“另冊”,及至“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更革出了個“知識越多越反動”。潘光旦也未能倖免,1957年被打成右派,1967年含恨辭世。這些遭際,是照片上的那個潘光旦所萬萬不會想到的。
收錄這張老照片,編者尚需補白一句:“潘光旦或許不為人熟知,在此聊補一筆。潘光旦,社會學家,是梁啟超的學生、費孝通的老師。”
今年費孝通辭世,有人敏銳地指出:“中國社會文化變遷失去了一位最為敏銳的見證人。”在中國社會學史上,費孝通屬於第二代學者。儘管在實際的學術活動上,他經常跟上一輩人在一起,但他總是清楚地意識到在為人、為學上兩代人的差異。他所感受到的“代”的差異不僅侷限在社會學界,而是更廣泛地存在於前後兩代知識分子之間。
費孝通晚年寫了一系列師友回憶文章,不斷地試圖詮釋上一代學者的做人原則與學術探索精神。他曾談到自己與潘光旦在做人上的差異:“我這一代人可以想到,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