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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的恩師已死,更不是誰的同黨!”申時行知道非但自己的身家性命,還有無數人的身家性命,都懸於自己現在回話的這一線之中,咬著牙挺直了身子道:“臣是嘉靖四十一年的狀元,是天子門生。二十二年前臣從翰林院任編修,之後升侍讀,升學士,升尚書,一直到三年前升列臺閣,身受三代皇恩!要說靠山,陛下才是臣的靠山!”
閣臣們今天真對申時行刮目相看,一場禍及滿朝的大獄,終於被他消弭無形了。
琅琅之聲在大殿盤旋,萬曆心中的邪火,果然消了不少,他常常嘆口氣道:“是巧言令色還是肺腑之言,朕現在分不清。”說著看看另外幾位大臣道:“你們也別急著表決心,朕不想聽,朕現在只想看行動。”
“臣等立刻查清此事!”閣臣們如夢大赦,一齊大聲道。
“但是,”萬曆緩緩道:“這種千古醜聞,總得有人立即負責吧?”
“罪臣明白了……”褚大綬慘然一笑,摘下了頭上的烏紗。
第九一零章 甚於防川(下)
乾清宮,東暖閣。
閣臣們已經退下,乾清宮太監客用跪著給萬曆捏腿,司禮太監張宏,內廠提督孫海則跪在閣臣們方才跪的地方。
萬曆的神態疲憊而憂鬱:“這幾年,朕把內帑敞開了讓你們用,為的是什麼?”
“儘快把東廠發展起來,”內廠提督東廠,孫海是最大的特務,趕緊恭聲道:“好替主子爺分憂。”
“這就是你給我分的憂?”萬曆抓起那本《明夷待訪錄》,狠狠丟到孫海身上道:“要不是程守訓南下督織造,是不是朕的江山被他們奪了,也還得矇在鼓裡!”
“奴婢該死……”其實太監們從內帑弄到銀子,八成都中飽私囊揮霍了。兩京十五省,除了天子腳下不敢糊弄,稍遠一點的地方,就一個子兒不捨得花。因此東南轟轟烈烈鬧了好幾年,萬曆卻一直被矇在鼓裡。孫海趕緊磕頭如搗蒜道:“東廠剛重建了不到三年,人手沒有備齊,訓練也跟不上,奴婢為了保證京師,把精幹力量都留在北京了,南方難免空疏……”
“大臣不可信,內侍蠢如豬,”萬曆一臉惆悵道:“朕怎麼就這麼不省心呢?”
“皇上息怒,奴婢已經查辦了南直和浙江的璫頭,並調集精幹人馬南下,”孫海趕緊表決心,下保證道:“一定會讓那些無君無父的狂徒,知道皇上的厲害!”
“這還像句人話。”萬曆面色稍霽,望向張宏道:“張公公,你怎麼看?”
“老奴剛到司禮監時,徐閣老還是首輔,曾記得他數此哀嘆,‘其鄉人最無天理’。又聽官於此土者,每呼為鬼國,雲‘他日天下有事,必此中創之’。蓋謂朝廷之政令,不能行於此地,而人情狡詐,能忍人之所不能忍,為人之所不敢為故也。”素來不太愛出風頭的張宏,這次態度也很鮮明道:“這次的謀逆大案,便是其鄉人目無王法君上,地方官長期姑息的結果。老奴觀內閣大臣,似又有輕拿輕放的企圖。皇上千萬不要被他們得逞,一定要嚴查嚴辦,寧枉勿縱,絕不能讓逆賊壞了社稷的根本啊!”
張公公之所以能在不怎麼奉承皇帝的情況下,還坐穩司禮監的寶座,靠的就是這關鍵時刻的眼力勁兒——他知道這種時候,自己這個太監頭頭,該持什麼樣的態度!
“說得好。”萬曆果然聖心大悅道:“大總管就是跟他們這些飯桶不一樣。”
“老奴以為,此大逆不道之說,之所以能傳得盡人皆知,寫這本書的自然是始作俑者,但如果早二三十年,肯定掀不起什麼大波浪,八成會被當成瘋話無人理睬的。”
“那現在為何……”萬曆有些挫敗道。
“因為有報紙的傳播鼓吹,有書院在整日宣講,老百姓是愚昧的,所謂眾口鑠金,聽得多了的也就信了。”張宏緩緩道。
“是這個道理。”萬曆重重點頭道:“那該如何去做呢?”
“首先,寫這本書的,出版這本書的,賣這本書的,總之與這本書有直接關係的人,統統要立刻抓起來!”張宏陰狠道:“用謀逆大罪株連滿門,以儆效尤!”
“同時,但凡有轉載、宣傳或者積極評論這本書的,也以同罪論處!”張宏殺氣騰騰道:“沒有問題的報紙,也必須停業整頓……皇上,在這報紙上面發表的內容,士紳百姓轉眼就能看到,影響實在太大了,所以必須控制在皇上的手裡。”
“唔……”萬曆點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老奴暫時就想到這麼多了。”張宏不好意思的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