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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太小,可住大一點的焉;我嫌胖胖的小姐不好,可追瘦瘦的焉;我嫌坐公共汽車太擠,可改坐三輪車焉——可是隻有一件不能選擇,那就是自己的生身父母。有誰先在空中觀光一番,調查了父母的身世前途,品格財富,才投胎的耶?如果連父母也可選,恐怕美國總統肯尼迪夫人累都要累死,至少生下十萬八萬。若柏楊先生府上,家徒四壁,那些小精靈恐怕都會望望然而去之,還打算有兒孫乎?
父母既是不能選擇的,如果父母是中國人,那他就鐵定地非當中國人不可,再踢騰咆哮,只能獻醜,對事實不能有所改變。我們常看到報上有“脫離父子關係”的廣告,那才叫奇文共賞,天下啥關係都可以脫離,只有父子關係如狗皮膏藥,硬是揭不下來。一○年代初,有一位滿族的什麼“格格”(郡主,她在外洋自吹她是公主),發誓非洋人不嫁。那時美國還不吃香,乃嫁了一個英國伯爵,總算打上了如意算盤,可是無論她長得多麼漂亮,無論她的英語多麼流利。英國上流社會的大門對她始終是關著的。猶如我們的朋友中,忽然有一位太太是非洲窩丸其族的酋長之女,目睢睢而牙嶧嶧,過年過節吃餃子或是舉行家庭聚會,能請她乎?蓋總覺得有點距離,多少有點彆扭,不願因為她一人而使大家均不歡也。在該“格格”想,丈夫的國籍乃妻的國籍,俺這一番成了洋婆子矣,卻不知道一旦到了那種地步,她的中國國籍反而更為明顯,人人都要挑明她是“中國人”,真是用鐵鉗拔鼻,都木法度。
法律上的國籍,可以很容易地去掉,大爺大奶只要在美國國土上生了一個娃,便可成為美國公民,但血統上的國籍,尤其膚色有別,便是再大的英雄,再厲害的學問,都束手無策。前些時接到一位人美國籍的朋友寄來全家福照片,一大群小孩,和臺北街頭的娃兒一模一樣,他就是連姓都改成“肯尼迪”,人家照樣也要說他是中國人,你說痛哉不痛哉?楊女士那位同學,幸虧她還在中國,如果她已到了外洋,而再以中國人為辱,你想她還能愉快地活下去哉?以己之心,度之人意,可知其梗概矣,一個剛果籍太太如果痛詆她的祖國,並以當剛果人為羞恥,我們對她還看得起耶?
至於說到對讚美日本的人,多有責備,而對美國人亂搞,卻沒有一個敢作聲,其實固沒啥可稀奇的這一學說的各個不同方面也就不能不分別提到首要地位。文,吃誰的飯自然就得聽誰的吆喝。三十年風水東西轉,鴉片戰爭後,英夷最為當行;甲午之戰後,日夷也插上一腳;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美夷代之出籠。大官之輩整天看人家的顏色,幾乎成了習慣。如今既是美國人的天下,只要和美援沾上點親,不貴焉就富焉,縱是天大的傻子,都不肯得罪衣食父母。前幾年教育部一再通令各學堂不準講日語,而且還派督學之類的官去查,我當時便開腔曰:“因何不準說日語乎?”答曰:“因日語是外國語。”我曰:“然則英語也是外國語,為啥可以亂說?”該官語塞。嗚呼,我們自認為是一個講中庸之道的民族,結果有的見了東洋人發麻焉,有的見了西洋人發麻焉,各走極端。中國弄到這種地步,能怪誰哉?
楊女士的信很長,我們討論到這裡為止,敝大作出版後,當奉上一冊請教,多寄的五元六角,不再小家子氣退還矣。謹謝,謹謝。
一切為出國
即令老頭老太婆憑其人生經驗,沒有看走了眼,也不見得一定有了不起的價值。有些受過高等教育的老頭老太婆,具體地比喻吧,像大學堂教習焉,像中學堂教習焉,像若干大小官兒焉,他們對子女前途最高的境界,彷彿是一系列的,其順序如下:升小學——升初中——升高中——升大學——出國留學——在留學國教書或找個機構當差。
在這些知識分子的尊腦裡,孩子們要拼命地升學、升學、升學,一直升到大學堂畢業。然後拼命地出國、出國、出國,一直出到麻省理工學院。再然後拼命地謀事、謀事、謀事,一直謀到一個教習的位置或一個實驗員的位置。然後再拼命地——現在已沒啥可拼命的啦,只有寄錢啦。柏場先生老朋友中,似乎有這麼一個不成文法,子女當博士的,每月寄二百美金回來,子女當碩士的,每月寄一百五十美金回來,子女當學士的,則每月寄一百或八十元美金就可以矣。於是老頭老太婆喜歡得就像誰在他們屁股底下放了一個二百二十瓦的電爐,燒得他們簡直坐不住,東跑西跑,宣傳兒女真孝順呀。眾人一聽,一個個伸長脖子,自嘆兒女不爭氣,仍留在臺灣努力建國。於是老頭老太婆身輕如燕,認為傳種有人,死也瞑目矣。又於是,自然而然地,凡能如此一系列發展的小子,才算有前途、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