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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之後,樓下便大批地往裡進人。宋所長、王所長和幾個所員,把進來的人送到各號。我在屋裡往外看,人來得很多,也不問姓名,就往各監號塞。我這個屋一個一個地往裡進,不到半夜,已28個人!不用說睡,就是坐也擠得難受。我心想,這是大逮捕。
樓下也押滿了人。
這些人,我不認識。都是些什麼人呢?樓上樓下押了五六百人。這個舉動可不小!大概是現行反革命,也不能有這麼多呀?
天亮時,我勉強地躺下睡了一覺。5點鐘起來,坐著一屋子人,誰也不認識誰,互相看看都是陌生的。吃飯時,更亂了,我裝作什麼也不懂。他們拿筷子,也遞給我一雙,半碗白菜湯,一碗高粱米飯。吃罷飯,都開始大便,廁所在屋內,一大便,屋裡這個臭哇。
飯後,我開始活動,先問我身旁犯人的姓名,這時看守戰士嚴厲訓斥:不準說話!我心中有數,照樣與附近犯人說話。我告訴坐在門旁的一個小孩說:“老弟,你在那看著點,看守的過來先咳嗽一下。我們談話有什麼關係?大家在一起都是有緣的。”
“對,這位說的對,貴姓?”
“姓郭,叫郭依平,買賣人。認識幾個反動派,當年沾點光,現在受點罪。”
大家笑了,你一言,我一語。我明白了,都是昨天夜裡一塊捕的。捕的方式都一樣,用公安局的捕票抓來的。
有的人說:“我已經登記了,這回為什麼還捕我?”
“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剛睡下就抓來了。連行李都不叫拿,咳,禍從天上來!”
“我就知道這幾天不好,居民組長老到我們那兒,無話找話,問這個,問那個的。”
“昨天可抓老了!我來的時候,一院子大小汽車,滿了,轉不開身。”
“我還戴著這個傢伙,下車拿不下來,就叫我進來了。”我一看這個高個胖子,右手戴一支銬子,左手沒有戴,銬子緊緊扣在右手的肉裡,手腕上的肉都紅腫起來。看守所太忙了,宋所長也顧不得了,怎麼還不給他拿下來?我告訴他,可以報告給那個看守戰士,他趕忙報告看守,又等了一會兒王所長給他開了鑰匙,把手銬子拿了下來,不過費了很大的工夫,因為這個銬子的鎖不容易開啟。
在這群人中,我先注意了七八個,對他們進行了重點偵察,他們一致的口氣是不滿政府,埋怨政府,不認為自己有罪。
我對這個大逮捕也有看法,政府說反動黨團特登記坦白從寬。這回抓來的有許多人是登記過的。如此說了不算有失信用。不過人民政府對我的不殺,到什麼時候,我也不能說出埋怨政府的話。
夜裡,不能睡大面,不能仰面,只能側身睡,所謂睡小面。28個人擠得喘不過氣來,這些人都沒有被褥,也不冷,擠得直出汗。剛睡下便開始提審,我們這號提出去五六個。有一個叫胡荄,是1949年底我們寫材料,李芳春檢舉的。我感到,我們寫的那些材料有了用途。先把胡荄提出去,又提宋毅,接著提老董頭,後來提我。提我到郭科長辦公室,於審訊員也在那兒。還有很多人在外邊屋子審訊,都在連夜忙。我知道這個逮捕規模很大,不僅長春市,恐怕別的地方也會有。郭科長問我號內的反應,我說:“都認為既已號召登記坦白,我們已經照辦,還抓我們,這是說了不算;第二,自己不認為有罪,解放前自己沒有血債。在解放以後,又無現行活動,為什麼還要捕來?第三,反正政府說了算,刀把在政府手裡願意抓誰就抓誰。”
又問我個別犯人情況,我舉例說了幾個,於審訊員在旁邊說:“關夢齡,你這回的工作可被徐克成拉下了,徐克成了解的情況比你多,比你全面。”
郭科長也這麼說了兩句。我心中的話,徐克成幹這套給我提鞋,我都不要。用不著“激將”。桌上擺著紙菸,還有花生,我吸了一支菸,吃了幾粒花生,郭科長叫我回去好好再瞭解一下,明晚,再向他彙報。
我附近有一個小孩,有20歲,他叔父開理髮館的,因為認識一個建軍的特務,被捕,他說:“我什麼也不知道,這個建軍的孫華南叫我給他送信,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信,後來人家對我說,那是情報。現在被捕,大概就是因為這件事。”
我問他在解放前還是在解放後?他說在解放前。我心中想,那問題還不大。他又說:“我這個反革命,連燒雞都沒有吃過,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沒有穿過,他也沒有給我錢,今天我被捕來,你說冤不冤?”
我心想,這個小孩老實得很,怎麼也反了革命?內中必有枝節,再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