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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一帳子香噴噴的大姑娘, 這樣站著坐著滿滿當當的一屋子,空氣也新鮮不到哪裡去,何況是這幫臭烘烘的大老爺們兒。
沒多久,帳子裡的空氣便渾濁不堪了起來,然而這絲毫不影響他們嗓門的發揮, 這個“哇哇哇”, 那個“啊啊啊”, 爭論不休。長安很快就打了個哈欠,他往後縮了縮, 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顯眼, 靠在一角,然後戳起一條膝蓋,低著頭, 用膝頭上橫著的胳膊遮著臉,開始專心致志地打起瞌睡來。
他這一覺睡得忙裡偷閒, 結果正好那日和他一同守城樓的老獸人布冬與卡佐發生了爭執。
一個說要追出城去, 再把城門關起來,追著黑風打, 一個說大好的城門戳在那裡不用,那才是傻帽。
兩人先開始,還會假裝斯文地擺事實講道理, 過了一會把脾氣吵上來了, 便開始各說各的, 越說越不講理, 然後雞同鴨講地吵了起來。
卡佐指著布冬的鼻尖罵道:“你這老東西,就會龜縮在城牆後面,你是個縮頭縮腦的老王八!”
布冬道:“你懂個屁!”
卡佐站起來,大手把小桌拍得啪啪作響:“你這是怕事!不敢出頭滾回你自己的帳篷去,丟人現眼別丟到別人面前來!”
布冬繼續道:“你懂個屁!”
卡佐一抬手把桌子掀了,一圈人都被迫站了起來,他叉腰瞪眼地嚷嚷道:“照你那樣說,我們一輩子也甭想好好過日子,今天隔著城牆把人打回去了,明天他們心情好或者沒事做了,就又要來,你不種地、不打魚不打獵麼?整天跟著他們這麼耗?”
布冬空蕩蕩地坐在被掀翻的桌子後面,聞言抬了抬眼皮:“我說得是那個意思麼?”
隨後他充滿嘲諷地看了卡佐一眼,又鏗鏘有力地補充了一句:“你懂個屁!”
卡佐大步走過去,大約是覺得嘴裡說不明白,要跟對方幹一架,華沂當然不能讓他們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揍起來,另外也有些看不下去,於是暗中伸腳絆了他一下,卡佐一時不查,往前一撲,就五體投地地撞上了長安的胳膊肘。
卡佐的腦門在青年人那硬邦邦的骨頭上一敲,“嗷”一嗓子叫了出來,長安的胳膊被他撞下了膝蓋,打著了自己的臉,他終於晃悠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皺著眉,表情即不耐煩又迷茫地抬起眼。
卡佐瞪了他片刻,匪夷所思地大呼小叫道:“你居然睡著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也能睡著?”
長安:“……”
他沉默了一會,陰沉著臉,不動聲色地抬腳把卡佐踹了出去。
幸好卡佐的注意力下一刻便不在他身上了,跳起來之後便氣勢洶洶地要衝著布冬撲過去:“你這老混蛋!”
“唉,拉開拉開。”華沂無可奈何地擺擺手,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每次他看到卡佐,就會失去對自己智力的判斷,因為總是會油然而生出一種無法湮滅的優越感。
索萊木意有所指地對著他笑道:“百獸之王。”
華沂白了他一眼,又轉向長安,更無力地道:“怎麼這麼早就困了,不耐煩聽我們說話了是不是?”
長安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大庭廣眾之下在議事的地方打瞌睡有什麼不妥當的,於是非常坦誠地點了點頭。
華沂一口氣哽在喉嚨裡,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噎了片刻,只得道:“唉,你……你還是早點滾回去睡吧。”
長安揉揉眼睛,早等著他這句話呢,聞言立刻痛快地站起來走了。
他對於打仗的事沒什麼意見,因此無從發表,只是覺得這些沒事前來挑釁的人很煩。
然而從很小的時候,長安就明白這麼一個道理,一個人是無法決定別人如何的,他認為自己大概有一點笨,沒有思前想後顧全大局的才能,也總是不大能揣摩得清楚別人的心。別人欺負他、輕慢他,或是關照他、對他好,這些都是他無從預見,也無從決定的。
長安想得通也放得開——唯有自己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才能遊刃有餘地應對這些他無法控制的東西,親手給他所判定的善惡做一個了結,才能心平氣和地活下去……就好像他小時候聽見了木匠說哲言死的真相時,心裡突然翻湧起無法遏制的怨恨和狠毒,只有在那些人的慘叫聲全都消匿在大火中的時候,才自行平息了。
這是他為自己找到的一條路,因此即使手裡只握著一塊小鐵片,他也敢擅闖宇峰山,即使根骨天生不好,他也能十幾年如一日一般地從未放鬆過手裡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