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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是被一陣哭聲鬧醒的, 帳子裡的人都已經走光了,此時十分安靜。他的肩膀有些發僵,躺得時間長了總會這樣,阿葉說是氣血有問題,長安聽了也就作罷, 沒往心裡去, 他身上沒問題的地方實在有限, 掛念得完腦袋也顧不上腳,不如隨他去。
這時, 兩隻手卻突然將他的上半身抬了起來, 華沂不輕不重地在他的肩膀後背上揉捏起來。長安迷迷糊糊地半趴在他的腿上,眼睛半睜半閉地眨巴了兩下,彷彿他又變成了一個小傢伙, 病病歪歪地趴在哲言懷裡,有點弄不清今夕何夕。
然而過了片刻, 他的鼻尖情不自禁地輕輕抽動了一下, 沒有聞到記憶中的草藥味,這才隨著上身血脈暢通, 重新清醒過來。
華沂見差不多了,這才鬆開手讓他起來,把小火爐上架著的一碗魚肉粥端了下來:“吃點。”
長安指著帳外問道:“那個東西又怎麼了?”
華沂道:“別管他, 裝的——這個鮫人上岸沒有幾天, 狗屁能耐沒學著, 這會倒長行市了, 學會假哭了。”
長安仔細一聽,果然這哭聲不怎麼對勁,哭得不是平鋪直敘的,而是高低起伏,別有韻律,婉轉得跟唱小曲似的,間或還夾雜著幾個頗有節奏感的小哭嗝。
華沂笑道:“聽見了麼?這哭得可真好聽,過一陣子說不定就有人願意花錢僱他假哭了。”
長安沒聽說過還有人願意花錢幹這種事,華沂便伸手摩挲著他的頭髮,目光一點一點柔軟下來,輕聲解釋道:“總有些人不孝順爹孃,還不願意給別人知道,阿爹阿媽死了,便僱一幫人去他家門口哭,外人看起來好看……行了,這些爛事,你不用懂。”
長安一口喝掉了半碗粥,腮幫子鼓鼓的,華沂看了他一會,忽然說道:“你過來跟我住吧?”
長安猝不及防,吃得本來就急,想說話,沒顧上嗓子眼裡有熱粥,頓時給嗆住了,咳得昏天黑地。華沂一邊偷著樂,一邊努力將臉上的表情掰成憂慮的樣子,拍著他的後背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看,喝個粥都能嗆著,你這日子過得啊,實在是亂七八糟。”
長安好不容易順過一口氣來,臉紅脖子粗地對他說道:“滾蛋。”
華沂便不言聲了,用一副不知從哪裡學來的賢妻良母似的表情噁心長安,看著他笑而不語,等他的答案。
長安一邊忍著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邊放慢了速度,將剩下的半碗粥也喝乾淨了。他將小碗在手中轉了兩圈,這才略微有些踟躕地問道:“兩個男人,可怎麼過日子?”
華沂聞言,目光立刻一冷,他一把按住長安的肩膀,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壓低聲音,略帶些逼迫的口氣問道:“是誰?跟你在背後胡說了什麼?”
華沂大部分時間是個睿智遠見、心胸寬廣氣度也溫和的首領,對得起手下人,也很對得起自己的部落。他中途接手一個部落,短短几個月便得心應手,而後天災逃難,死了不少人,可卻不停地接納其他的逃難者,至今他們部落的規模已經是洛桐領導時候的三倍。人們願意死心塌地地跟著他,說明這個首領做得確實可圈可點。
然而畢竟人無完人,誰都有脾氣上來的時候,長安脾氣上來的時候會比平時粗暴,華沂比他城府深得多,一般不會表現出來,只是他肝火愈盛,心反而越冷,於是便會以最大的惡意揣度別人。
長安那句話音沒落,在華沂心裡,已經驚濤駭浪般地出現了七八個不同程度不同目的的陰謀詭計——他認定了長安眼大,這些雞毛蒜皮從未入過他的眼,甚至幾年前在山洞裡,他連小崽子是怎麼生出來的也弄不清楚,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
然而長安卻頓了頓,坦然道:“沒人說什麼,我自己想問的。”
他雖然可能確實比別人心性遲鈍一些,可也並不瞎,再愣頭愣腦的少年也有長大的一天。秋狩節那日過後,長安便對這些事上了心,時常會留心觀察別人“家”是怎樣生活的,也會追溯他幼時那份似是而非的記憶,不可避免地覺出了幾分荒唐,似乎有點彆扭。
怎麼個別扭法,他說不清楚,就好比大多數人都用右手拿筷子一樣。左手拿筷子有問題麼?長安想不出這當中的道理怎麼錯了,然而就是彆扭。他還見過阿芬糾正小吉拉,硬生生地把小東西的左手給掰回了右手。
阿芬只是說,過節的時候大家坐成一圈吃飯,跟別人不一樣,胳膊肘容易打架,不好。
他見過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可不知為什麼,終究沒有一起長久地過日子,這樣和別人不一樣,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