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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被他說通了。我真的覺得姦汙母牛的人應該被槍斃。即使沒有影響春耕生產;也最好槍斃掉。
讓我不能接受的只是;這個人恰好就是我。那麼;我應不應該或者會不會被槍斃掉呢?晚上;我仍然被他們帶回到牛屋的北屋;扔在那堆麥秸上。工作組的人輪流去隊幹部家吃飯;留下來的勤務員揹著槍;守在牛屋門口。
禮九趁他們不備;又扔給我兩個黑乎乎的饅頭。
我連忙從麥草上撿起來;吞嚥進肚子裡。所不同的是;這次我是用手撿的;然後用手送進了嘴巴里。我不禁真切地感受到;人有手真是好啊;真是方便;哪怕是一雙流著膿血的爛手呢。
雖然很疲倦;但我完全睡不著;腦子裡思緒紛飛。我想起了死去的母親;用腳踏車推著我;後面跟著我的哥哥和姐姐;我們去南京唯一的勝利西餐廳吃西餐。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麵包上的黃油也像此刻粘在饅頭上的膿血一樣;味道鹹鹹的。
自然我還想起了邵娜;想起了隔壁的閨女;以及老莊子上的閨女、媳婦們。總之我想起了所有我認識的女性或者雌性。也難怪;我還沒有結過婚;就像大許說的那樣;沒有嘗過女人味兒。難道說我真的就要這麼死去、被人槍斃了嗎?當然啦;王助理是在嚇唬我。他的說法牽強附會;邏輯上漏洞百出。但在這荒謬的邏輯中卻包含著鐵一樣的必然;就是要置我於死地。
有了這一目標;他們什麼事辦不到呢?就像我沒有幹過閨女;但他們要證明我幹過;於是就真的證明了。現在他們要我死;也一樣的不成問題;是可以辦到的。
我心裡想;既然睡不著那就睡不著吧;反正以後睡覺———長睡不醒的日子多著呢。
17
第三天的提審中午以後才開始。就像工作組的人知道我徹夜未眠;要讓我睡個懶覺似的。
迷糊矇矓之中;我聽見外面的院子裡響起一些腳步聲;有人出去了;又有人進來了。我甚至聽見了大許和吳剛的聲音。他倆不是一起來的;一前一後。大許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幾乎不像是他在說話。但即使他正常說話;我也不可能聽清楚。
他們似乎去了主屋;只是在進去和出來的時候我聽見他們和工作組的人打招呼的聲音。
按理說;他們應該拐進牛屋裡來看看我;但是沒有。為此我有一點生氣;畢竟是在一個屋簷下住了兩年多的人;如今我不幸落難。。當然了;我之所以落難和他倆不無關係;愧於見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午飯後———當然是王助理他們的午飯後;我被帶進了主屋。奇怪的是;王助理並沒有再提母牛和春耕生產的事。因此我想了一夜的駁辭毫無用場;甚至連翻供的機會都沒有。就像姦汙生產隊的母牛的事壓根兒就不存在(也的確不存在)。那麼;這幾天我被關在這裡又是為了什麼呢?他們不提母牛;我自然也不好提。王助理只是問我平時是怎麼生活的?讀些什麼書?關心和談論些什麼?他的樣子就像和我拉家常。
越是這樣;我的神經就越是高度緊張。
王助理問我是不是經常學習《毛主席語錄》?我說是。這可是思想要求進步的表示;不可以說不。王助理話鋒一轉;問我是否說過《毛主席語錄》裡有矛盾?我心裡不由地咯噔一下;原來他們是衝這個來的呀。
“什麼矛盾?”我故意裝傻。
王助理坐直上身;抬起雙手;將衣領上的風紀扣扣好。他說:“他老人家說;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他老人家還說;嚴重的問題是教育農民。你;羅曉飛;是不是說過;讓知識青年去接受需要教育的農民的教育;是非常矛盾的?”這話我的確說過;並且還不止一次。我很想問問王助理;在他看來這兩句話是不是非常矛盾?一來我不敢得罪王助理;二來;王助理也不在乎是不是矛盾;他只是問我有沒有說過毛主席的話裡有矛盾。所以我什麼都沒有說。
王助理說:“你不說話;那就是預設了;咱們接著來。你有沒有說過;希特勒的閃電戰術很厲害?”。。“不吱聲就是說過了;小七子;記下來。咱們再來。你有沒有說過;江青同志只能算毛主席的小老婆?”。。“你有沒有說過;我國人造地球衛星上天沒什麼了不得的;人家美國已經登上月球了?”。。“你有沒有說過;人家美國人的日子比我們好多了;你寧願去美國掃大街;說就是要飯也比在中國強?”。。“你有沒有說過;知識青年割麥子是無數英雄競折腰?”。。“你有沒有說過;下鄉鍛鍊就是看誰能熬;憋得住;練的就是不跑馬?”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