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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下一條長長的影子,不是別人的影子,是他自己的影子。李世民與侯君集早就走了,這他知道。他進來時正碰見他們兩人出去。李世民衝他喊了聲“大哥”,馬不停蹄地走了。侯君集倒是把馬勒住,在馬背上對他畢恭畢敬地請了個安。元吉呢?怎麼也走了?也不想理我?建成有幾分氣憤,更多的卻是不安。世民結交匪類,多為不法,能不惹禍?元吉好勇鬥狠,槊不離手。槊,兵器也;兵器,兇器也。能不橫死!這麼想著,建成不禁搖頭一嘆。兩個弟弟都這麼不爭氣,幸虧自己是長子,否則,我李氏西涼昭武王一脈能不斷送在自己這一輩身上?
李建成所謂的“昭武王”,指李淵的七世祖李暠,西涼的開國之君,死後諡號昭武。史稱李暠好讀書,境內文風獨盛。由此可見,李建成的喜好儒雅,也許其來有自,未見得就是附會。心裡一直懷念著曾經割據一方的祖宗西涼王李暠,說明什麼?說明他李建成並非沒有野心。既有野心,怎麼還視李世民的廣交遊為結交匪類?難道是雖有野心,卻無賊膽?至少,李世民是這麼看他。他自己呢?他自己當然並不這麼看。他認為只有他才懂得應時而動,伺機而發的道理。
“機會是等來的,不是奔來的。強出頭,往往適得其反。”有一回,他這麼告誡弟弟世民。
“不錯。機會是要等,可機會來時,也要把握得住。怎麼才能把握得住?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奔,就是利其器。有利器在手,才能不失良機。像你這樣整天無所事事,那叫守株待兔,不叫等待時機。”李世民反唇相譏,他從來就沒有服過這個長他十歲的長兄。
“好,好。我不同你爭。我無所事事?我倒要看看你能幹出什麼大事業來!”
古人云:“道不同,不相為謀。”果不其然。兄弟二人從此不再說正事,見面時只打個招呼,說幾句無關緊要的廢話。雖然不再爭論,卻漸漸如同路人,不再有手足的情分。
李建成獨自一人在校場徘徊片刻,覺得十分無聊,拍馬回城。行到玄武門門口之時,不經意地抬頭一望:斜陽殘照,把城樓門匾上“玄武門”三個金字抹得一片鮮紅。怎麼宛如血染?李建成驀然警覺:莫非是什麼不祥之兆?
九年後的那一日,李建成策馬進入長安宮城的玄武門之後,猛然回想起這一日的情形。可惜已經晚了,身後的城門已經關閉,歷史的退路已經關閉。如果他的猛然回想是在進入玄武門之前,玄武門之變會流產麼?隨後的歷史會改寫麼?
玄武門之變 第四章(1)
次日夜晚,無星無月,有云有風。段志玄斜靠在慶春坊夾道北口的牆根,涼風裹著溼氣吹打在他那張黑黢黢的臉上,令段志玄覺得極其難耐。不過,他沒伸手去擦臉,怕把臉上
抹的油煙給擦掉了。把臉抹黑,不是想要掩蓋左頰上的那塊青斑,而是要裝扮成叫化子,所
以,他不僅把臉抹黑了,身上的衣裳也襤褸之極,手上還拿著一根但凡職業叫化子都少不了的打狗棍。不過,他那打狗棍可不一般,其實不是棍,是把利器,裡面藏著機關,按下把手上的暗鍵,棍頭就會彈出一把雙刃尖刀來。也不是防狗用的,是打劫用的。黑夜裡出來扮成叫化子打劫,本是段志玄的舊業。以打劫為業,那不是強盜麼?不錯。段志玄正是史冊所謂的“群盜”之一。當然,能夠成為李世民“折節下士,推財養客”的物件,段志玄絕不是強盜群中的嘍囉,而是莊子筆下所謂“盜亦有道”的大盜。他手下有一夥人,多至數百。晉陽周邊還有幾夥強人,雖然不是他的手下,為首的也都尊奉他為老大。
作為這麼一個大盜,段志玄親自上陣的時候本來不多,自從被李世民尊為上客,更是金盆洗手,徹底不再幹這種勾當了。不過,這倒不是因為段志玄從此有了身份,只因李世民不
允許。“咱都是幹大事的,偷雞摸狗這類小把戲,咱們不屑於為。”每逢接納一名新人,無論那新人原本是“大俠”還是“大盜”,李世民都不忘在初次見面即將結束的時刻,交待這麼一句。如果那新人把這話當作耳旁風,對不起,李世民就會立即把那新人當做一瓢髒水潑出門外,絕對不再與之往來。
那麼,這一晚段志玄出來幹什麼?他是在奉命等人。奉李世民的命?不錯。“那人不一定出來。其實,不出來最好。如果出來了,就絕對不能留下活口。記住了?這事兒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所以非得你親自出馬不可。也絕對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明白了?”李世民這麼叮囑段志玄。李世民命人辦事,一向乾脆利落,這回怎麼這麼婆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