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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還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此令人生厭的奇特的面孔,然而,如果這個矛盾是可信的,我同時又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不知是在什麼場合下,我的確和這個現在使我如此驚恐的容貌和表情曾經相遇過,隨後我想起,可能就是在我被抬上船的時候,曾經看到過他,而這一念頭還不足以解開我過去似曾與他見過面的疑團。可是,我繼而義想到,曾經親眼見過如此奇醜面孔的人,又怎麼能忘記那確切相見的場合呢。
蒙哥馬利隨我之後登上扶梯,轉移了我的注意力。我轉過身去,環顧四周,望著這隻小縱帆船自船首至船尾一樣平坦的甲板。從聽到過暄囂聲中,對於我看到的景況,我已經何思想準備了。當然,我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骯髒的甲板。胡蘿蔔碎塊,散碎的蔬菜、草木,以及沒法描繪的汙垢,把甲板搞得雜亂不堪,不成個樣子。用鐵鏈子拴在王桅上的一些相貌可怕的鹿①,衝著我撲了過來,狂吠不止。在後桅旁的一個小鐵籠子裡,緊緊地關著一頭大美洲山豹。籠子實在太小了,這頭山豹在裡面簡直沒有迴轉的餘地。此外,在右舷牆之下的一個籠子裡,還關著一些兔子。在前面一個籠子裡的一個間檔裡,單獨塞進一頭美洲駝②。那群狗都戴著皮帶口絡。甲板上唯一的活人,是一個把持著舵輪的面貌憔悴、沉默寡言的水手。
【①鹿:一種獵鹿的獵狗。】
【②美洲駝,又名駱馬。南美產的一種被毛很厚的馱獸。】
這條小船打了補丁的,汙髒的後檣縱帆順風張滿,象是扯滿所有風帆,破浪前進。晴空萬里,紅日半落西天;萬里海浪,浪頭上掠過帶著泡沫的微風,在追逐著我們。我們走過舵手,來到船尾欄杆處,並排凝視著船尾底下泛起的水沫和在船道里跳躍著又消失了的水泡。我轉過身來,四下看著這條船長長的甲板上令人厭惡的景像。
“這是海上動物巡迴展覽嗎?”我問。
“看起來很像,”蒙哥馬利說。
“這些動物是幹什麼用的?商品?珍貴的奇禽異獸?船長是想要在南海的什麼地方把它們賣掉嗎?”
“很像是這樣,不是嗎?”蒙哥馬利說道,又轉過身去看船後的航道來。突然,我們聽到從艙梯下傳來一聲嗥叫和一陣憤怒的咒罵聲,只見那個畸形的黑臉漢急匆匆地順著艙梯爬了上來。他身後緊跟著一個戴著白色軟帽,長著濃密紅頭髮的男人。這時候,對著我吠叫得已經疲倦了的那群獵鹿狗,看見前面那個黑臉漢,頓時又興奮起來,瘋狂地嗥叫著,撲躍著,想要掙脫羈絆它們的鎖鏈。黑臉漢在這群狗的面前躊躇了一下,那個紅髮人趁機趕上一步,朝著他肩胛骨之間的地方,猛擊了一掌。這個可憐的傢伙,就象是一頭被打倒了的公牛,乖乖地被制服了,在那群狂怒興奮的狗中間,蜷曲在髒物汙穢之中。給這些瘋狂的狗戴上口絡,對黑臉漢說來真是走運。紅髮人得意地怪叫了一聲,搖搖晃晃地站在那裡。照我看來,他躊躇了,是返回身主走下艙梯,還是撲向他的受害者呢?
紅髮人剛一露頭,蒙哥馬利就猛地驚跳了起來。“當心!”他用一種規勸的聲調叫道。在前甲板下的水手艙上,又露出來兩個水手。
黑臉漢用奇特的嗓音狂叫了一聲,在那群狗的腳下打起滾兒來。沒人想去幫他一把。那群畜生盡力地拱咬著,欺弄著他,用它們的口絡衝撞他。只見這群狗柔軟灰色的軀體,在趴在地上的這個粗陋的黑臉漢身上跳來躍去。水手們走上前去助興,對著它們大喊大叫,好像這是多麼美妙的娛樂。蒙哥馬利憤怒地叫了一聲,大步地走下到甲板上。我緊跟在他的後面。
眨眼間,黑臉漢已經爬了起來,蹣跚地向前走去。他被護桅索絆了一下,踉蹌地撞在舷牆上,大口地喘著粗氣,側過頭來怒目瞪著那群惡犬。紅髮人滿意地笑了起來。
“我說,船長,”蒙哥馬利牢牢地抓住紅髮人的胳膊肘,用他的大舌頭稍微加重語氣說道,“這樣不行。”
我站在蒙哥馬利身後。船長半轉過身來,用醉鬼所特有的那種感覺遲鈍、一本正經的醉眼注視著他。
“什麼不行?”他說,睡眼惺鬆地直盯著蒙哥馬利的臉看了一會兒後,又說道,“該死的接骨大夫!”
他突然掙脫了胳膊,兩次想把手插到側兜裡,都沒能如願,最後總算是把他那滿是斑點的雙拳插進了側身衣袋裡。
“他是個船客,”蒙哥馬利說,“我已經勸過你別去招惹他。”
“見鬼去吧!”船長高聲喝道。他猛然轉過身未,踉蹌地向船舷走去。
“在我自己的船上,我高興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