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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耍藝人在那裡搭起帳篷。玫瑰愈臨近死亡,氣味便愈發濃烈,所有參加狂歡節的人都把節日同腐敗玫瑰的臭氣聯絡起來。這氣味讓他們有點頭暈,而且異常乾渴,卻絲毫沒有熄滅大路上絡繹不絕的黑人們的熱情。有的走在路肩的青草上,其餘的則躲閃著路中央那些揚起灰塵、吱吱扭扭的大車。所有人都像保羅·D一樣情緒高漲,連瀕死玫瑰的氣味(保羅·D使之引人注目)都不能抑制。他們擠進欄索入口的時候,像燈一樣被點著了,都激動得屏住了呼吸,因為就要無拘無束地觀看白人了:變魔術的、當小丑的、無頭的或是雙頭的、二十英尺高或是二十英寸高的、一噸重的、全部文身的、吃玻璃的、吞火的、吐出打結的綢帶的、築金字塔的、耍蛇的,還有練把式的。
這一切都寫在廣告上,識字的念出來,不識字的就在一旁聽著;儘管事實上都是些胡說八道,他們的興致依然絲毫不減。招徠生意的罵著他們和他們的孩子(“小黑鬼免費!”),然而他馬甲上的食物和褲子上的窟窿使得那些叫罵顯得無傷大雅。無論如何,為了他們也許再不會得到的樂趣,這個代價太小了。如果是為了觀看白人們大出自己的洋相,兩分錢加上一次侮辱花得值。所以,雖然這次狂歡節連平庸都夠不上(那就是為什麼一個“黑星期四”得到認可),它還是給了四百名黑人觀眾一個一個又一個的刺激。
“一噸女士”向他們吐唾沫,可她的大塊頭降低了實際效果,於是她小眼睛裡無能的卑劣讓他們過足了癮。“天方夜譚舞女”把通常十五分鐘的表演減到三分鐘———這讓孩子們不勝感激,因為他們等不及她下面的那個“阿布蛇魔術師”了。
在腳蹬女式高靿鞋的白人小姑娘掌管的櫃檯上,丹芙要了夏至草汁、甘草汁、薄荷汁和檸檬汁。糖水進肚,神清氣爽,身旁又圍了一群人———那些人並不青睞她,實際上不時地稱呼她“喂,丹芙”———丹芙很高興開始覺得保羅·D或許不算太壞。說實話,他是有點特別之處———他們仨站住一起看侏儒舞的時候———使得其他黑人的目光和藹、溫柔起來,丹芙從不記得在他們臉上見到過那種表情。有幾個人甚至衝她媽媽點頭、微笑,顯然,沒有人能夠抗拒同保羅·D分享他的快樂。當巨人和侏儒跳舞,還有雙頭人自言自語的時候,他樂得直拍大腿。他給丹芙買了她要的每一樣東西,還有好多她沒要的。他好說歹說把塞絲哄進她不願進的帳篷。把她不想吃的糖果塞滿她的嘴。當“非洲野人”舞著棒子哇哇亂叫時,保羅·D告訴每一個人他早在羅厄諾克時就認識這傢伙了。
寵兒 4(3)
保羅·D結識了幾個人,跟他們談了他想找什麼樣的工作。塞絲對她得到的微笑也回之一笑。丹芙沉醉在喜悅中。在回家的路上,儘管投到了他們前面,三個人的影子依然手牽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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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兒 5(1)
一個穿戴齊整的女人從水中走出來。她好不容易才夠到乾燥的溪岸,上了岸就立即靠著一棵桑樹坐下來。整整一天一夜,她就坐在那裡,將頭自暴自棄地歇在樹幹上,草帽簷都壓斷了。身上哪兒都疼,肺疼得最厲害。她渾身精溼,呼吸急促,一直在同自己發沉的眼皮較量。白天的輕風吹乾她的衣裙;晚風又把衣裙吹皺。沒有人看見她出現,也沒有人碰巧從這裡經過。即便有人路過,多半也會躊躇不前。不是因為她身上溼淋淋的,也不是因為她打著瞌睡或者發出哮喘似的聲音,而是因為她同時一直在微笑。第二天,她花了整整一個上午從地上爬起來,穿過樹林,經過一座高大的黃楊木神殿進入田野,向石板色房子的宅院走來。她再一次筋疲力盡,就近坐下———坐在離124號的臺階不遠的一個樹樁上。這時她睜開雙眼已經不那麼費勁了,能堅持整整兩分鐘還要多。她那周長不足一個茶碟的脖子一直彎著,下巴摩擦著她裙衣上鑲的花邊。
只有那些在非慶祝場合也喝香檳酒的女人才那副模樣:斷了簷的草帽總是歪戴著;在公共場所跟人隨便點頭;鞋帶也不繫好。但是她們的面板可不如這個在124號的臺階附近喘息的女人。她的面板是新的,沒有皺紋,而且光滑,連手上的指節都一樣。
狂歡節結束時已臨近黃昏,黑人們要是走運就搭車回家———不然就得步行。這時那個女人又睡著了。陽光直射在她整個臉頰上,所以塞絲、丹芙和保羅·D在歸途中拐過彎來,只看見一條黑裙子和下邊兩隻鞋帶散開的鞋,而“來,小鬼”卻無影無蹤了。
“瞧,“丹芙道,”那是什麼?”
這時,由於某種一時說不清的緣由,塞絲剛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