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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沒走幾步,預感到了什麼。她衝出隊伍,繞了一個彎,搶先回到了家。父母都在,端方在,端正也在。家裡沒有一點人氣,王存糧蹲在豬圈旁邊,悶了頭吸菸。紅粉只看了一眼不好的預感就得到證實了,轉過身子就關門。然後,靠在門後大口大口地喘息。端方走過來,一言不發,把紅粉拉開了,重新開啟天井的大門。端方把扁擔、鞭子、鋤頭和釘耙放在順手的地方,說:“我不動,你們一個都不要動。”這句話是說給王存糧的。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拐角就傳來了駭人的腳步聲。
端方第一眼看見的不是黑壓壓的人群,而是大棒子。大棒子躺在佩全的懷裡,還是溼的。胳膊和腿都在晃。端方的心突然被一隻手揪住了,拎了起來。端方愣了片刻,跨上去一步,滿臉都是狐疑的表情,不解地問:“怎麼回事?”佩全高聲說:“網子呢?”端方說:“在家。怎麼回事?”佩全說:“怎麼回事?死人了!是網子喊他下河的!”端方堵在門口,大聲吼道:“網子!網子!!”網子出來了,看見天井的大門已經被堵死了,不敢動。端方喊了一聲:“過來!”網子走了過來,端方掄起他的大巴掌,當著所有的人,當然包括王存糧和沈翠珍,摑了網子一個大嘴巴。端方的出手極重,網子直退,一直退到天井的正中央。等於給打回去了。端方大聲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喊人家大棒子下河的?!”網子捂著臉,沒哭,說:“不是。”端方說:“你大聲點!”網子就大聲了,說:“不是!”端方說:“是誰喊的?”網子說:“誰也沒喊,都是自己下去的,你去問大棒子。”網子的話所有的人都聽見了,沒有人敢在這樣的時候出面作證,除了問大棒子。端方回過頭,看著佩全,說:“佩全,你都聽見了?”佩全起先只是傷心,這一刻滿腔的怒火已經衝上來了,一直燒到了頭頂。佩全把大棒子的屍體交到榆木疙瘩的手上,大罵了一聲,抬起腳來就要往天井裡衝。端方一把拉住佩全的手腕,用足了力氣,攔住了。紅粉走了上來,尖聲對佩全叫道:“幹什麼?網子是我的親弟弟,你衝我來!”端方側過腦袋,擋住紅粉,呵斥說:“沒你的事,走開!”端方回頭對佩全說:“誰都跑不掉,佩全,我們就在這裡說。”榆木疙瘩看了一眼網子,又看了一眼大棒子,網子是活的,而他的兒子已經什麼都不是了,越發地傷心,絕望了,突然悶了腦袋撞過來,嘴裡面喊道:“狗日的網子!你來抵命!”端方擠上來一步,用腳把門關了,一條腿卻卡住榆木疙瘩。端方說:“大叔,這刻兒你說誰不傷心?要抵命,事情弄清楚了,有我。”榆木疙瘩說:“是網子喊他們下河的!”端方說:“大叔,人命關天,這句話可不能亂說。有誰看見了?”榆木疙瘩被端方問住了,不會說話了,光會抖。佩全知道自己鬥嘴鬥不過他,掙開端方的手,怒火中燒,對著端方的臉就是一拳。端方晃了一下,閉上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卻睜得格外圓,鼻孔裡的兩條血熱騰騰地衝了下來。端方沒有還手。這樣的時候端方是不會還手的,面前圍著這麼多的人,總得讓人家看點什麼。人就是這樣,首先要有東西看,看完了,他們就成了最後的裁判。而這個裁判向來都是向著吃虧的一方的。端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些裁判。還有佩全的打。被打得越慘,裁判就越是會向著他。這是統戰的機會,不能失去。佩全看了端方一眼,又是一頓拳打腳踢。人群裡發出了叫聲,騷動起來了,呼嘯著向外面退,讓開來一塊空地。這塊空地是讓給端方和佩全的,讓他們在這裡決戰。當然了,大路和國樂還有紅旗站在最裡面的那一層,他們首先要把所有的閒人擋在外面,如果端方吃虧了,他們就不動。反過來說,萬一佩全招架不住,他們就要上去,一人抱住端方的腰,一人抓住端方的左手,一人抓住端方的右手,嘴裡說“別打了,別打了”,端方就再也別想動了。這時候天井的大門又開啟了,紅粉衝到端方的身後,說不出話來,腳尖一踮一踮的,不停地擼袖子。端方回頭踹了紅粉一腳,瞪起眼睛,第一次認認真真對紅粉唬下了臉來。端方大聲罵道:“滾一邊去!男人說話,沒你的事!”端方掉過頭來,對佩全說:“佩全,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你打。”端方扒掉上衣,佩全又是一頓拳打腳踢。只是一刻兒,臉上和胸前都紅成了一片,血淋淋的,一張臉也變形了。佩全看著端方血紅的身子,下不去手了,不好再打了,關鍵是,不敢了。佩全對榆木疙瘩說:“叔叔,把大棒子放到他們家的堂屋裡去。”這是最厲害的一招,端方害怕的正是這個,佩全到底還是把這句話說出口了。有一點端方是清楚的,依照鄉下人的規矩,屍體一旦放進了堂屋,那就什麼也說不清楚了。榆木疙瘩抱著大棒子的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