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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寒,但她卻又不能自掉身份去和兒子搶奪一個漆盂。她雖然是大漢朝最尊貴的女人,穿著最華美的袍服,戴著最精美的金釵,畫著最精緻的容妝,但本質上,她還是那個沛縣的農婦。
所以她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但更多時候,她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
也許該讓小黃門找個機會把這個漆盂扔掉。
呂雉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對她甚為不滿,但她已經顧不得了。多年的經歷讓她感悟,女人只有擁有權力,才是最安全的。至少權力不會像男人一樣,幾年或者十幾年之後,某天早上醒來,就完全把她棄之如敝履。
她並不後悔對戚氏母子下那麼狠的手,但她卻後悔讓自己這個心軟的兒子看到了那時的慘狀。
呂雉深呼吸了幾下,平靜了心緒,坐直了身體,用命令的語氣淡淡道:“皇兒,汝將弱冠,當擇一女為後。”
劉盈並沒有回答,他臉上甚至連一點波動都沒有,繼續拿著旁邊的酒壺往漆盂內倒酒。
呂雉也沒指望他有什麼反應,繼續道:“嫣兒甚好,哀家很滿意,下個月擇日完婚吧。”
劉盈剛喝完手中的酒,聞言立刻被嗆到了酒液,咳嗽了數聲,不敢置信地看著呂雉。
嫣兒是誰?那是他姐姐的女兒!是他的親外甥女!今年才十二歲!他母后終於瘋了嗎?
呂雉反而很滿意自家兒子的臉上出現了不一樣的表情,但這不代表她能允許對方反駁她的決定。最後看了一眼劉盈手中那個漆盂,自從弟弟劉如意死後,漆盂裡的清水就越發的少了。
硃紅色的漆盂內璧豔麗光潔,還掛著幾滴酒珠,慢慢地順著盂壁滑落到盂底,然後逐漸緩慢地出現少量的清水。那種清水澀苦無比,只有勾兌上酒液之後才能下嚥。
劉盈微微苦笑,母后剛剛並不是在徵求他的意見,而是在通知他而已。
把盂底殘留的酒與水的混合液一飲而盡,劉盈一抹唇邊的殘漬,無奈一笑。
他不敢不娶,他至今夜夜夢魘之中,還會出現戚夫人的慘狀。母后的手段實在是太殘忍了,為什麼當初那麼慈善的母親,會變成現在這樣宛若瘋魔?
“弟……弟弟……你怎麼了?”溫柔的聲音從耳畔響起,語調中有著令劉盈幾乎想要落淚的熟悉。
“姐……姐姐!”劉盈從案几上爬了起來,看著許久未見的姐姐。劉樂嫁為人婦之後,深居簡出,劉盈並沒有見過她幾次面。但已經有些憔悴的容顏中,依稀可以看得出幼時那經常關切著他的神情。拉著劉樂的衣袖,劉盈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央求道:“姐姐,你去和母后說說,不能讓嫣兒嫁給我啊!”
劉樂雙目含淚,如果她可以選擇,自然也不會肯讓自己的女兒走進這囚牢一般的深宮,但她也毫無辦法啊!他們的那個母后,又豈是聽得人勸的?“弟弟,你聽姐姐說。你可千萬不要拒絕,外面的風聲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如果你不娶嫣兒,嫣兒以後也別想嫁給其他人了。嫁進宮中來,至少也比嫁不進來的好……”
聽著劉樂絮絮叨叨的話語,全部都是擔心自家女兒,劉盈慢慢地鬆開了手,讓姐姐的衣角從自己手掌心滑落。
是啊,姐姐早就已經嫁人,有了自己的家庭,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只為他著想了……
“弟弟,姐姐從未求過你什麼事,當年姐姐帶你在林間逃難……”
劉盈的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艱難地點了點頭應道:“朕懂了,朕依汝便是。”
從“我”到“朕”的自稱轉變,讓劉樂意識到了什麼。但她只聽到劉盈應允之後,便是滿足地鬆了口氣,期期艾艾地離去。
劉盈悽苦地舉起手中的漆盂,絲毫沒發現這漆盂之中再也不會滲出清水。
他繼續大口大口地喝著悶酒。
是的,他可以保護嫣兒,雖然他不能當圖真正的夫君,但有了皇后的頭銜,也可以保她一世平安。
可為什麼沒有人來為他考慮考慮……
心情悲慼之下,劉盈越喝越多,昏昏沉沉之間,多年前的一番話反覆地在他腦海中響起。
當皇帝有什麼好?
其父已經不把他當兒子看待,其妻已經不把他當夫君看待,其子也不把他當父親看待,他會懷疑他身邊的所有人,誰都不信任,最後會孤獨而亡。
這是一種懲罰……
劉盈痛苦地蜷縮成一團,他什麼都沒有做過,為什麼還要承受這樣的懲罰?
空曠而寂寥的大殿之內,大漢年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