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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那好辦,現在難辦的是怎麼活著。”
胡天桃眨巴著眼睛看著方誌敏:“你是說……”
方誌敏說:“現在我們還有什麼?就是這條命了,死要死出個樣子來。”
胡天桃想,我一定十分醜陋,我不能這麼個樣子。他想,老方說得對,我得站著,我得一副好模樣去死。然後,他放棄了原先那些打算。他平靜下來。雖說腹傷一時半會好不了,時有發燒,腹痛難當,但胡天桃還是從容地活著。他想,只要他們能讓他活個一月兩個月的,他就能像先前那樣,還是一副英雄好漢的身架兒。
軍法處看守所凌鳳梧得到了一份選單和一道不得審訊的命令。那天,凌鳳梧接到軍法處上校處長曹振飛的一份名單,說有幾個要犯要送到看守所來。那正是年二十九,街上已經滿是過年的氣氛了,他想今年又回不了金華了。他真想回家過個年,沒想到現在回家過個年也成了個難事情。早些時候他就跟處裡告假,說已經兩年沒回老家金華過年。錢協民跟他說:“恐怕今年更難。”錢協民是他的老鄉,不僅是老鄉,還是老同學,中學時是同學,幾年後在浙江省立政法專科學校,他們又是同學。你看這關係就非同一般了,
錢協民說:沒辦法,我們有緣,我得幫你。這份差就是錢協民為他謀的。其實凌鳳梧那時的事不僅只謀份差那麼簡單,不是老同學錢協民,凌鳳梧說不定還要被人牽連了坐牢。可有這個老同學的義氣,他不僅平安無事,還有了不錯的一份差事。他們的關係非同尋常。
“不是老曹和我不准你假,是眼下局勢不容我們有假。”錢協民這麼說。
凌鳳梧知道老同學所說的“局勢”。連年的剿共,不斷有重要匪酋或重要人物被生擒活捉,軍法處看守所人滿為患,監所連擴建了好大一片地方。作為看守的凌鳳梧,當然忙不過來。忙不說,責任還挺重大。
他想,他只有把老婆接過來了。他想,也好,回去當然熱鬧,但回去有回去的難處,兵荒馬亂不說,路上顛簸辛苦不說,還得花錢。這麼想,他就把心定下了。
他沒想到會得到那麼個命令和那麼一份選單,四菜一湯三葷兩素。
當然,眼下重要的是安排一頓年夜飯,軍法處長給他的任務是,得讓他們把這個年過好。
他想:能過得好嗎?在這麼個地方,誰能有心情過年?
想歸那麼想,但他得讓那地方有些歡樂,他得讓那地方有些色彩。一些囚犯過完年後說不定會就推出去論斬,但他也得弄出一個歡天喜地的樣子來。他跟看守們交待好了,這些天把每一個號子都用石灰水刷一遍,張燈結綵,弄得裡外一新的樣子。那些囚服他也讓人洗燙得乾淨齊整。
然後,他坐進辦公室找來筆硯。他寫得一手好字,他往信箋紙上有板有眼地抄寫那些菜譜,他抄得很認真。他總這樣,能把一樁不相干的事弄得很出格,比如現在他給廚房抄這些文字,其實是可以交代文書高易鵬去做的,高易鵬乾的就是抄抄寫寫的活,可他偏要自己來。
他對文墨的事有特別的興趣。他雖然學的是英語和法律,但最喜好的還是舞文弄墨。詩文上他認定是沒出路的了,也就是個業餘愛好,修心養性的勾當。但他偏好寫字,那手好字誰見了都讚不絕口。“嘖嘖!好字……嘖嘖!”他們那麼說著。
七年前,才從法專畢業出來的凌鳳梧就是因為一手好字被錢兆鵬看中的。錢兆鵬在金華縣黨部任執委兼組織秘書,做著秘書工作的錢兆鵬希望能有人幫他做些抄寫的工作,就把凌鳳梧介紹到國民黨金華縣黨部〃幫助管卷收發工作〃,錢兆鵬還介紹他加入了國民黨。後來錢兆鵬老說,我還要幫你一次忙,過些日子我還要認真找你談一回。後來他隱約感覺到錢兆鵬有點那個。當然,這永遠只是個謎。不多久,錢兆鵬突然被抓了,那個四月裡抓了很多人。錢兆鵬是共產黨員,他因此被殺了頭。凌鳳梧常想,錢兆鵬所說的還要幫一次忙,肯定是想介紹他加入共產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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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的中國》第六章(8)
他想,好在沒“談一次”,如果真談了,凌鳳梧不會拒絕的。他雖然對共產黨沒什麼認識,但錢兆鵬的為人人品什麼的他極敬佩,錢兆鵬說什麼他做什麼,他覺得錢兆鵬不會有什麼錯。他沒想到錢兆鵬會犯下死罪。他常就想,共產黨怎麼了?共產黨沒怎麼呀,錢兆鵬那麼好的人!人和善忠良通道理講義氣,他怎麼就犯了死罪了呢?國共合作是兄弟一場,好合好散的嘛,怎麼就讓人家人頭落地?
那些日子,他腦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