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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森的地牢關他。那地方像墳窟,那地方像屠場……反正他們不會給他好地方住,他們就是要讓他時時想到死亡。他們想,有那麼種人,只有死能讓像他那樣的人軟下來。
《可愛的中國》第六章(6)
可他們沒讓他住〃墳窟〃。
他們給了他一處明亮寬敞的地方,四面都是粗粗的鐵柵欄,透過柵欄能看見周邊美麗的風景。那個地方叫百花洲,光憑這麼個名字,你就能想象到那地方的秀美。他沒想到他們會把牢修建在這麼一個地方。
他想:管它,我睡覺。
他就是那麼想的。
他把四圍所有的窗簾都拉上了,除了崗哨那面的〃窗〃。那地方沒安簾,那地方留給哨兵好觀望屋裡動靜。他們有意那麼的。他想:我好好地睡一覺。他這麼想著,然後把自己橫成一個大字,很舒服地癱睡在那張板床上。
有日子沒這麼睡過了,從去年十二月到現在,有個多月了吧?這個多月他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那是種什麼日子?整天在敵人重兵的〃圍剿〃中闖蕩,北上抗日先遣隊上萬人被十倍於己的敵人堵在深山裡,風霜雪雨,凍餓飢寒……那怎麼睡?常常是在交火的縫隙間眯眯眼,那種時候,覺得睡覺是世上最好的事。有時候睡睡就睡過去了,身子歪在草叢裡,臉上還掛著笑。天亮了被人喊著:〃起來了起來了!〃不動,推推,人已硬得像一塊石頭。就那麼永遠地睡了,睡覺是多美多好的事,睡了不想再起身了。很多同志都是那麼的,睡睡就睡過去了。 這是那些日子裡常有的事。
現在好了,現在你想睡就睡。可以從容地睡, 放下一切睡。現在他住在單人獨間的〃優待室〃裡,是再好不過的睡覺的地方。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吵你,沒人吵你。他們審了他兩天了,慣用的伎倆全用上了。他們還沒給他動刑,也###天,也許後天,反正今天沒動刑,沒動刑他就有機會美美地睡上一覺。
他一側身,瞌睡就像一片黑煙朝他壓過來。隨之就是鼾聲。
方誌敏在那間屋子裡吃好睡好相安無事地過了有十天,那是顧祝同有意那麼的。他想,我得冷冷他們,他們以為我們急著要提審他們,要說服他們,給他們做勸降什麼的,可我偏不。我得來點心理戰術。
再說,得給他們檢查身體。
顧祝同就派了個醫官去。醫官回來後對他直搖頭。
“想不出他那麼著,怎麼能在風裡雪裡餓著凍著挺了那麼些日子。”醫官說。
“真是成精了嗎?”他說。
“他的肺都快成爛布袋了,還有他的痔瘡……哦哦!成精了成精了。”他說。
顧祝同說:“這麼說,很嚴重?”
醫官說了四個字,他說:“非同小可。”
顧祝同說:“那不行,不能讓他這樣。”
“什麼?”
“這事就交給你了,這事很重要。上頭想要個活生生的人,也許遲早會把他槍斃了,可現在上頭想他好好的。上頭有上頭的想法。”
醫官說:“長官你放心,我會讓他好起來的,可……”醫官是說那麼個環境。
很快,醫官就明白他的擔心有些多餘。顧祝同把方誌敏,還有另外三個要犯都安排在了軍法處看守所的優待室。另三個人是劉疇西、王如痴、胡天桃。除了王如痴算是好一些,那兩個身上都有傷,胡天桃腹傷惡化。胡天桃攤上一粒臭子,他似乎對此事耿耿於懷,他想,我真是倒黴透了沒人比我更倒黴的了,我難道想死也死不成了嗎?他真是無可奈何。別說有人看著,就是沒人也徒勞,他躺在床上,動彈一下都困難,就是想撞牆都不可能,更別說上吊什麼的。他想,他只有一招了。他絕食拒醫。直到見到方誌敏,他才把那些舉動放棄。
那天在玉山,方誌敏被押到那座小花園裡照相。趙觀濤把四個抓來的要犯弄了來,想拍一張照片,這是個重要事情,“匪紅十軍團”全軍覆沒,匪酋方誌敏,連同軍團長劉疇西,另外兩個是主力師的師長。哈哈,這太重要了。往《中央日報》、《字林西報》等等官方的非官方的國內的國外的那些報上一登,這是什麼影響?比軍事上一個區域性的戰役還重要,於黨國於自己都是件上好的事情。就那會,方誌敏看見了胡天桃,胡天桃已經絕食拒醫兩天了,人瘦得不成樣子,說話只遊絲般一股氣在嘴邊出進。
《可愛的中國》第六章(7)
方誌敏說:“怎麼了,胡師長?”
胡天桃說:“我不信我連死都辦不到。”
方誌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