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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躁之氣已經消盡,面對半米多高的小門,虔誠之心油然而生,雙膝不由自主跪下。這道茶道小門,是日本茶道祖師千利休創造的,據說是從漁船上的艙門得到的啟發。
茶室通常只有四疊半大(九平米),除了壁龕和地爐,就是空曠的榻榻米,壁龕裡掛著高僧的墨跡,內容與茶會有關,進入茶室後,客人首先要向墨跡行禮,仔細拜讀,體會它的奧義。狹小而封閉的榻榻米空間,對於茶道的形成具有決定性的意義,因為只有在這樣的空間裡,茶道才可能凝聚成一整套嚴格有序的儀式,主客才能如此近距離地面對,觀演欣賞,互相問答,親密無間地交流。
令人無法想象的是,那些價值連城的茶具看上去都十分樸素,造型歪歪扭扭,絕無豪華富貴之氣。在喝下那兩口墨綠色的濃茶之前,先要反覆欣賞茶具,茶具有各種流派的,名堂很多,什麼“有田”啦、“美濃”啦、“織部”啦、“志野”啦,等等,每一件東西都有一番不平常的來歷。在欣賞茶具的過程中,客人不知不覺被引入超凡脫俗的清靜世界,胸中的塊壘和不平之氣,就在這斗室之內,在半碗墨綠色的茶中得到平息。
茶道的世界介於現實與虛擬之間,其中每一件道具、每一個動作都具有隱喻性,地爐裡的灰炭,象徵山川風光,白色的枝炭,代表淙淙雪水從初春的山頂流下;茶勺在茶碗口上輕磕一下,是為了磕掉沾在茶勺上的茶粉,發出的聲音卻讓人聯想深山伐木的斧聲。茶室為日本提供了另一種時空,這裡禁止戴手錶,也沒有鍾,估計時間全憑主人的第六感覺;這裡不許談論金錢、女色、生意,不許東長西短,議論他非,話題限於藝術自然;這裡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只有現在,在對苦澀的茶味的品嚐中,對樸實無華的茶碗的欣賞中,人們返樸歸真,同化於自然。
日本的茶道,興盛於戰亂頻仍、刀光劍影的戰國時代,它的起源與發達,幾乎與日本的武士道同步。這種“茶與刀”互補的現象,從一個角度深刻地揭示了茶道的文化內涵。據茶道專家研究:至16世紀中葉,茶道在日本獲得了異常迅速的發展,在政治、文化、經濟中心的京都、大阪、界市,每天都舉行各種茶會,幾乎形成全民參與的局面。茶道受到人們如此的關注,是因為當時日本正處於戰亂時代,室町政權解體,接替它的勢力還沒有成熟,各個武士集團之間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其中最強的一派是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德川家康的系統。群雄爭霸的自由風潮,刺激了市民文化的發達,而對於日日征戰、性命朝不保夕的武士來說,寧靜的茶室可以慰藉自己的心靈,使他們忘卻戰場的廝殺,拋開生死的煩惱。靜下心來點一碗茶,於是就成為武士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內容。武將出徵時,經常在陣地前沿舉行茶事,有了這一碗茶墊底,武士就能消除內心的緊張與狂亂,帶著恬淡的心情走向刀光劍影的戰場。(見滕軍著《日本茶道文化概論》)
茶道來自佛教的啟悟,茶道的內在精神,就是禪宗的“無”,所謂“本來無一物”,“無一物中無盡藏”。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種最脫俗的藝術,竟被如此廣泛地利用於野心與權力的較量,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這說明在日本這個國度,貌似清高的茶道其實並不能真正脫俗,反而成為世俗生活的重要調劑品。千利休的茅草菴,到底敵不過豐臣秀吉的黃金茶室,一介茶人的他,最後終於成為虛榮矯飾的權力者的犧牲品,象徵性地說明了茶道在當時的地位。然而,茶道對於日本人,其作用和價值之大,無論怎麼估量也不會過分,假如沒有了茶道,日本人的生活簡直無法想象,多愁善感、躁動不定的心性又怎麼安頓?日本人對茶道的迷戀依賴,說穿了,是“颱風性格”的脆弱和缺失需要彌補,正如川端康成在小說《千隻鶴》裡描寫的那樣,一幫紅男綠女一天到晚忙於茶會,以此填心靈的空虛頹廢。這真是應了一句老話:缺什麼,補什麼。作為一種必不可少的心理平衡機制,茶道充分體現了日本人的生存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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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長偷襲的民族
一般來說,情緒型的民族擅長藝術,不擅長軍事,日本卻有點例外,大名鼎鼎的武士道,出產於東瀛列島,日本在近代武力擴張的勁頭和能力,令人瞠目結舌。日本考古人類學家江上波夫說:日本人兼有遊牧、農耕民族的雙重屬性,對外是遊牧式的,對內是農耕式的,善戰與愛和平是一個銅幣的兩面。美國人類學家魯斯·本尼迪克特則用“菊”與“刀”來概括日本既好戰又愛美的雙重性格。這些都證明,日本是一個有很高軍事才能的民族。
日本人的軍事才能,突出地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