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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只是對費佳才在全力推行:對他的教育當真進行了“根本改革”:唯有父親獨自一人負責教育他。
①奧恰科夫——地名。為爭奪奧恰科夫,一七八七—一七九一,俄羅斯黑海艦隊曾與土耳其艦隊在此激戰。
②拉丁文,意思是:“守法即美德”。
十一
伊萬·彼特羅維奇從國外回來以前,正如已經說過的,費佳處於格拉菲拉·彼特羅芙娜的管教之下。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還不滿八歲;他不是每天都能見到母親,卻極其熱烈地愛著她:對母親的記憶,她那溫柔、蒼白的臉,她那憂鬱的目光和膽怯的愛撫,都永遠銘刻在他的心裡;但是他模模糊糊理解她在家中的地位;他感覺到,在他和她之間有一道她不敢、也不可能摧毀的障礙。他對父親認生,伊萬·彼特羅維奇也從未愛撫過他;祖父偶爾撫摩一下他的小腦袋,也讓他吻自己的手,可是管他叫怪物,認為他是個小傻瓜。瑪蘭尼婭·謝爾蓋耶芙娜死後,姑媽就把他徹底掌握在自己手裡了。費佳怕她,怕她那雙亮閃閃的、銳利的眼睛,怕她那刺耳的聲音;在她面前他不敢強嘴;有時,他在坐著的椅子上剛動了動,她就已經狠狠地壓低嗓音說:“上哪兒去?乖乖地坐著。”每逢星期天,作過日禱以後,允許他玩耍,也就是給他一本厚書,一本神秘的書,一個叫馬克西莫維奇—阿姆博季克①的人的作品,書名叫:《象徵與標誌》。這本書裡有一千幅左右莫名其妙的圖畫,附有用五種文字寫的同樣莫名其妙的說明。豐滿、裸體的丘位元②是這些圖畫中的重要角色。其中有一幅畫,標題是:《番紅花與彩虹》,相關的說明是:“這作用更大”;另一幅畫著“嘴裡銜著一朵紫羅蘭花、正在飛翔的一隻鷺鷥”,正對著它的標題是:《它們你全都知道》。“丘位元與一頭正在舔小熊的大熊”,標題是:《漸漸地》。費佳仔細觀看這些圖畫;畫中極其細微的細節他都十分熟悉了;有幾幅畫——總是那幾幅,使他陷入沉思,激發了他的想象力;他不知道有旁的娛樂。當到了該教他學語言和音樂的時候,格拉菲拉·彼特羅芙娜用很便宜的價錢請來一個老處女,一個生著一雙兔子眼睛的瑞典女人,她馬馬虎虎能說幾句法語和德語,勉強會彈鋼琴,此外,醃黃瓜倒是醃得挺不錯。費佳和這個女教師、姑媽以及一個叫瓦西利耶芙娜的老使女一起度過了整整四年。有時他拿著他那本《象徵與標誌》坐在角落裡——坐著……坐著;低矮的屋裡有一股天竺葵花香,點著一小支脂油蠟燭,燭光暗淡,一隻蟋蟀單調地吱吱叫著,彷彿是感到寂寞,小掛鐘在牆上匆匆忙忙滴答滴答地響著,一隻老鼠不知在牆紙後面偷偷地抓著、咬著什麼,三個老處女就像羅馬神話中的命運三女神一樣,默默地移動著織針,在昏暗的光線中,她們的手影一會兒在奔跑,一會兒在古怪地顫動,一些稀奇古怪和模模糊糊的想法也在孩子的頭腦裡翻騰著。誰也不會把費佳叫作有趣的孩子:他面色相當蒼白,可是長得很胖,體形不勻稱,動作笨拙,——用格拉菲拉·彼特羅芙娜的話來說,是個真正的莊稼人;如果讓他經常到戶外去走走,他那蒼白的面色也許很快就會消失了。儘管他時常偷懶,學習倒還不錯;他從來不哭;然而有時卻固執得可怕;他一固執起來,可就誰也制服不了他了。對他周圍的人,費佳一個也不喜歡……從小就沒有愛過的那顆心可真是不幸啊!
①涅·馬·阿姆博季克(一七四四—一八一二),俄羅斯學者。
②羅馬神話中的愛神。
伊萬·彼特羅維奇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孩子,於是他毫不浪費時間,立刻著手對他運用自己的那套方法。“我想要首先把他造就成一個人,unhomme①,”他對格拉菲拉·彼特羅芙娜說,“不僅僅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斯巴達人②。”為實現自己的意圖,伊萬·彼特羅維奇首先讓兒子穿上了蘇格蘭式的服裝;十二歲的孩子開始光著小腿,在那頂戴著挺合適的便帽上面插了一根公雞羽毛;一個精通體操的瑞士人取代了那個瑞典女人;作為一種不值得男人學習的玩意兒,音樂課被永遠取消了;遵照讓—雅克·盧梭的建議,自然科學、國際法、數學、細木工手藝,還有為了保持騎士感情所必需的紋章學,——這些才是一個未來的“人”必須學習的東西;清晨四點鐘就把他叫醒,立刻給他用冷水沖洗,隨後讓他抓著拴在一根高高的木杆上的繩子,圍繞著木杆奔跑;他一天一餐吃一道菜,騎一次馬,射一次箭;以父親為榜樣,經常鍛鍊堅強的意志,每天晚上都要在一本特備的本子上寫一天的總結和自己的感想;伊萬·彼特羅維奇則經常用法語給他寫一些教訓他的話,在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