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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也沒能實現:她丈夫也認為,委託格拉菲拉來教育費佳,要合適得多。伊萬·彼特羅維奇可憐的妻子經受不住這個打擊,經受不住第二次別離:她毫無怨言地,在幾天之內就與世長辭了。在自己的一生中,她對什麼都不會反抗,對疾病也沒有進行鬥爭。她已經不能說話,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了她的面容,但是她的臉上仍然流露出默默忍受、困惑不解和一貫溫和恭順的神情;她也帶著同樣默默無言的順從神情望著格拉菲拉,而且像安娜·帕夫洛芙娜在彌留時吻了吻彼得·安德烈伊奇的手一樣,把自己的嘴唇貼在格拉菲拉的手上,把自己的獨生子託付給她——格拉菲拉了。一個溫順善良的人就這樣結束了自己在塵世上的一生,天知道她是為什麼被從故土上奪走,卻立刻像一棵給連根拔起、任憑烈日曝曬的小樹,又被拋棄了;這個生命枯萎了,無影無蹤地消失了,誰也不為她感到悲哀。對瑪蘭尼婭·謝爾蓋耶芙娜的死感到惋惜的是她的兩個使女,還有彼得·安德烈伊奇。老人感到需要有這樣一個默默無言的人。“永別了,我溫順的兒媳婦!”在教堂裡,他最後一次向她行禮的時候,喃喃地說。他淚流滿面,往她的墳上丟了一把土。
①這一年拿破崙率軍入侵俄羅斯。
他自己也沒比她多活多久,只多活了不到五年。他帶著格拉菲拉和小孫子搬到了莫斯科居住,一八一九年冬在莫斯科安詳地離開人世,臨終留下遺言,叫把他葬在安娜·帕夫洛芙娜和“瑪拉莎”①身邊。當時伊萬·彼特羅維奇正在巴黎享樂;一八一五年以後不久他就退職了。得知父親的死訊之後,他決定回俄羅斯去。需要考慮處理財產,還有費佳的事,據格拉菲拉來信說,他已經十二歲了,到了該認真關心他的教育的時候了。
①瑪蘭尼婭的愛稱。
十
伊萬·彼特羅維奇回到俄國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個崇拜英國的人。他頭髮剪得很短,襯衫的高領漿得硬邦邦的,穿著多領片的灰黃色常禮服,衣襟很長,一臉不滿意的神情,待人的態度有點兒生硬,同時又有點兒冷淡,說話好像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會突然哈哈大笑,臉上卻毫無表情,從不微笑,談話僅限於政治和政治經濟方面的話題,特別愛吃帶血的炸牛裡脊肉,特別愛喝波爾圖的葡萄酒——他身上的一切都讓人感到有一種大不列顛的氣派;他全身都好像充滿了大不列顛的精神。然而,這真是怪事!伊萬·彼特羅維奇變成了英國的崇拜者以後,同時卻又成了一個愛國主義者,至少他自己說他是個愛國主義者,雖說他對俄國瞭解得很少,沒有養成一樣俄國習慣,說俄語說得很怪:平常談話的時候,他說話總是慢吞吞的,無精打采,老是夾雜著許多法語詞彙;但是談話稍一涉及重要事情,伊萬·彼特羅維奇的嘴裡就會出現這樣一些詞句:“要讓自我努力作新的嘗試”,“這不符合實際情況”,等等。伊萬·彼特羅維奇帶回了一些有關國家體制和改革措施的手抄計劃草案;他對所看到的一切都十分不滿,——缺少秩序特別惹他生氣。與姐姐會面時,劈頭幾句話就向她宣稱,他要實行根本改革,今後一切都將按照新的秩序執行。格拉菲拉·彼特羅芙娜對伊萬·彼特羅維奇什麼也沒回答,只是咬緊了牙,心想:“那我到哪裡去呢?”不過和弟弟、侄子回到鄉下以後,她很快就放心了。家裡的確發生了某些變化:食客和寄生蟲們立刻被趕了出去;被驅逐的人中有兩個老太婆,一個是瞎子,另一個是癱子,還有一個年老體衰、奧恰科夫戰爭①時期的少校,由於他當真食量驚人,所以只給他吃黑麵包和兵豆。同時還下了一道命令,不再接待以前的客人:取代他們這些人的是一個頗有見識的鄰居,一個淡黃頭髮、害淋巴結核的男爵,他受過很好的教育,然而也是個十分愚蠢的人。家裡出現了從莫斯科運來的傢俱;購置了痰盂,小鐘,洗臉用的小臺子;早餐換了花樣;外國酒排擠了伏特加和果子露酒;給僕人們縫製了鑲金銀邊的新僕役制服;家族的徽章上加上了這樣的題辭:“inrectovirtus……”②實際上格拉菲拉的權力絲毫也沒有減少:一切支付、採購仍然由她作主;從國外帶回來的那個阿爾薩斯的侍僕曾試圖和她較量一下,——結果丟掉了自己的位置,儘管有老爺保護他。至於家中的事務,農莊的管理(格拉菲拉·彼特羅芙娜對這些事情都很熟悉),儘管伊萬·彼特羅維奇不止一次表示過這樣的意圖:要給這裡的混亂狀態注入新的活力,——可一切仍然是老樣子,只不過某些地方租金增加了,勞役也加重了,而且不準農民直接去找伊萬·彼特羅維奇:這個愛國主義者原來很瞧不起自己的同胞。伊萬·彼特羅維奇的那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