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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彼得堡和莫斯科的英國俱樂部裡有最好的廚師,美食家們都喜歡去那裡享用烹調得最好的菜餚。
②法語,意思是:“這最時髦”。
①法語,意思是:“迷人的小夥子”。
潘申親切地向屋裡所有的人點頭致意,與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和莉扎薇塔·米哈依洛芙娜握了握手,輕輕拍了拍格傑昂諾夫斯基的肩膀,然後抬起腳尖轉過身來,捧住蓮諾奇卡的頭,吻了吻她的前額。
“騎一匹這麼兇的馬,您不害怕嗎?”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問他。
“哪能呢,它馴良得很;可是我要告訴您,我怕的是什麼:我怕跟謝爾蓋·彼特羅維奇玩樸烈費蘭斯①;昨天在別列尼岑家他大獲全勝,讓我輸了個精光。”
①紙牌的一種玩法。
格傑昂諾夫斯基諂媚地尖聲笑了起來:他在巴結這個從彼得堡來的年輕的傑出官員和省長的寵兒。他與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談話的時候,經常提到潘申先生出色的才能。不是嗎,他認為,怎麼能不誇獎他呢?在上層社會的生活裡,這個年輕人頗有成就,工作十分出色,而且一點兒也不驕傲。其實,就是在彼得堡,大家也都認為潘申是個幹練的官員:他做起工作來異常勤快;談論工作卻隨隨便便,正像一個上流社會的人所應該做的那樣,並不認為自己的工作有什麼特殊意義,然而他卻是個“實幹家”。上級長官都喜歡這樣的下屬;他自己毫不懷疑,如果他樂意的話,將來準會爬上部長的職位。
“您說我贏了您,”格傑昂諾夫斯基說,“可上星期是誰贏了我十二盧布?還有……”
“壞蛋,壞蛋,”潘申用一種親暱、卻又稍帶點兒輕蔑的、隨隨便便的語氣打斷了他的話,於是不再去理會他,走到了莉莎面前。
“在這兒我沒能找到《奧伯隆》①的序曲,”他開始說,“別列尼岑娜只不過是吹牛,說,所有古典樂曲,她那兒都有,——實際上,除了波爾卡②和圓舞曲,她那兒什麼也沒有;不過我已經寫信到莫斯科去,一星期以後您就會有這部序曲了。順便說一聲,”他接著說,“昨天我寫了一首新的抒情歌曲;歌詞也是我作的。您願意讓我唱給您聽聽嗎?我不知道效果怎樣;別列尼岑娜認為它很好聽,可是她的話毫無意義,——我希望知道您的意見。不過,我想,還是以後再唱吧。”
①《奧伯隆》是德國作曲家韋伯(一七八六—一八二六)根據德國作家維蘭德(一七三三—一八一三)的長詩《奧伯隆》所作的歌劇。
②捷克的一種民間舞曲。
“為什麼要以後呢?”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插嘴說,“幹嗎不現在就唱?”
“遵命,”潘申低聲說,臉上突然露出某種愉快、諂媚的微笑,但這笑容又同樣突然間消失了,說罷,他用膝蓋把椅子朝前推了推,坐到鋼琴前,彈了幾個和音,吐字清晰地唱起了下面這首抒情歌曲:
明月高懸在大地上空,
在暗淡的雲層間飄浮,移動;
但迷人的月光卻從高空,
使大海起伏,波濤洶湧。
我心靈的大海呀,認為你
就是我的明月,
無論它在歡樂時,還是當它感到悲痛,
只有你驅使它,使它起伏波動。
我的心充滿愛的煩惱,充滿憂愁,
這憂愁來自默默的追求;
我心中痛苦不堪……
你卻像那明月,不會感到心慌意亂。
第二段潘申唱得特別富有感情,特別有力;在疾風驟雨似的伴奏中彷彿聽到了洶湧澎湃的波濤聲。唱出“我心中痛苦不堪……”之後,他輕輕嘆了口氣,垂下眼睛,壓低了聲音,——morendo①。等他唱完了,莉莎稱讚歌曲的曲調,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說:“美極了”,格傑昂諾夫斯基甚至高聲喊道:“太動人了!無論是詩,還是和音,都同樣動人!……”蓮諾奇卡懷著孩子的崇敬心情看了看唱歌的人。總之,所有在座的人都很喜歡這個青年業餘作曲家的作品;但客廳門外,前廳裡站著一個剛剛進來、年紀已經不小的老人,從他低著頭的面部表情和聳肩的動作,可以看出,潘申的抒情歌曲雖然很討人喜歡,卻並不讓他感到高興。這個人稍等了一會兒,用一塊厚厚的手帕撣去靴子上的塵土,突然緊鎖雙眉,陰鬱地閉緊嘴唇,彎下本來就有點兒佝僂著的背,慢慢走進客廳。
“啊!赫里斯託福爾·費多雷奇,您好!”潘申最先高聲說,並且很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