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勁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潘申對莉莎說。
“是的,我不舒服。”
“我理解您,”在相當長的沉默之後,他說。“是的,我理解您。”
“什麼?”
“我理解您,”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潘申意味深長地又說了一遍。
莉莎感到很窘,可是隨後想:“由他去!”潘申裝出一副神秘的樣子,神情嚴峻地望著一旁,不再說話。
“不過,好像已經打過十一點了,”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說。
客人們理解這一暗示,開始起身告辭。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不得不答應次日再來吃午飯,而且要帶阿達來;格傑昂諾夫斯基坐在角落裡,差點兒沒睡著了,這時卻自告奮勇,要送她回家。潘申神情莊重地躬身行禮,與大家告別,而在臺階上,扶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上馬車的時候,卻和她握了握手,隨後又喊了一聲:“Aurevoir!”①格傑昂諾夫斯基坐到她的身旁;一路上她為了尋開心,彷彿並不是故意地把自己的一隻腳踩在他的腳上;他感到很窘,對她說了些恭維話;她嘿嘿地笑著,每當路燈燈光照射進馬車裡來的時候,還向他暗送秋波。她自己剛才彈奏過的圓舞曲還在她腦中迴盪,使她心情激動;無論她在什麼地方,只要她暗自想象出燈光、舞廳、在音樂伴奏下飛速旋轉——她的心裡就好像突然一下子燃燒起來,兩眼奇怪地閃閃發亮,嘴唇上浮現出迷惘的微笑,不知是一種什麼優美而又狂熱的激情立刻傳遍她的全身。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來到住處,體態輕盈地縱身跳出馬車——只有母獅們才會像這樣往外跳——轉身面對格傑昂諾夫斯基,突然直衝著他的鼻子高聲哈哈大笑起來。
①法語,意思是:“再見”。
“是個可愛的迷人精,”五等文官溜回自己住所的時候心中暗想,而在住所裡,僕人正拿著一瓶肥皂樟腦搽劑等著他,“幸好我是個老成持重的人……不過她笑什麼呢?”
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整夜都坐在莉莎的床頭。
四十一
拉夫烈茨基在瓦西利耶夫村住了一天半,幾乎所有時間都在村子周圍走來走去。他不能長久待在一個地方:愁悶在折磨著他;他經受著不斷的、急劇爆發而又束手無策的感情衝動帶來的痛苦。他想起他剛來到村裡以後,第二天心中充滿的那種感情;想起自己當時的意圖,對自己非常生氣。有什麼能使他放棄自己的職責呢,既然他認為那是自己的職責,是自己未來生活的唯一任務?渴望獲得幸福——再一次渴望獲得幸福!“看來,米哈列維奇是對的,”他想。“你想要第二次嚐到生活中的幸福,”他自言自語地說,“你忘了,幸福即使有一次降臨到一個人身上,那也是一種奢侈,一種不應該得到的恩惠。你會說,它是不完滿的,它是虛幻的;那麼請你提出證據來,證明你有權獲得完滿的、真正的幸福吧!你看看四周,在你周圍有誰在享福,有誰感到心滿意足?瞧,那裡有個農人正趕著車前去割草;也許,他對自己的命運感到心滿意足吧……那又怎樣呢?你願意與他換換位置嗎?想想自己的母親吧:她的要求是多麼微不足道,可是落到她頭上的是什麼樣的命運?你曾對潘申說,你回到俄羅斯來,是為了種地,看來,你只不過是在他面前吹牛而已;你這麼大年紀,是回來追求小姑娘的。關於你獲得自由的訊息一到,你就拋棄了一切,忘記了一切,像小孩子追蝴蝶那樣,跑去……”在他沉思的時候,莉莎的形象不斷浮現在他的面前;他努力驅散莉莎的形象,就像他一直在努力趕走另一個縈繞不去的形象、趕走另一個鎮靜、狡詐、美麗而又令人厭惡的形象一樣。老頭子安東看出老爺心情不好;他在門外嘆了好幾次氣,又在門口嘆息了幾聲,決定到他跟前去,勸他喝點兒什麼熱乎乎的東西。拉夫烈茨基對他高聲大喊,叫他出去,隨後又向他道歉;可是安東因此更加愁悶了。拉夫烈茨基不能坐在客廳裡:他老是覺得,曾祖父安德烈好像正從畫面上輕蔑地注視著他這個沒出息的後輩。“唉,你呀!沒用的東西!”他那往一邊撇著的嘴唇好像在說。“難道,”他想,“我竟無法控制自己,會受這種……荒誕無稽的區區小事擺佈嗎?”(戰場上受重傷的人總是把自己受的傷叫作“荒誕無稽的區區小事”。人不欺騙自己——就無法在世上活下去。)“我真的像一個小孩子嗎?嗯,是的:我看到,就在眼前,獲得終生幸福的機會已經幾乎掌握在手裡,——可是它突然消失了;不是嗎,抽彩也是這樣——輪盤再稍微轉動一下,一個窮人大概就會變成富翁。不會的,不會有這樣的事——夠了。咬緊牙關,去幹正經的吧,而且要讓自己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