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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順受;好在我已經不是第一次需要控制自己了。我為什麼要逃跑,為什麼要坐在這裡,像鴕鳥樣把頭藏在灌木叢裡?害怕面對不幸嗎——胡扯!”
“安東!”他高聲呼喊,“吩咐立刻套車。”“是啊,”他又想,“應當讓自己逆來順受,應當嚴厲約束自己……”
拉夫烈茨基竭力想用以上推理來排解自己的痛苦,然而痛苦太大,也太強烈了;當他坐上四輪馬車進城去的時候,就連那個與其說年老昏聵,不如說一切感覺都已遲鈍了的阿普拉克謝婭也搖著頭,滿面愁容地目送著他;馬在賓士;他一動不動、挺直身軀端坐著,一動不動地望著前面的道路。
四十二
頭一天莉莎給拉夫烈茨基寫過一張字條,叫他今晚去她們家;可是他首先回到自己的住所。在家裡他既沒見到妻子,也沒看到女兒;他從僕人們那裡得知,她到卡利京家裡去了。這個訊息既使他感到震驚,又使他怒不可遏。“看來,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是下定決心不讓我活下去了”,他怒火中燒,激動不安地想。他開始踱來踱去,接連不斷地把他碰到的孩子的玩具、書本、女人的各種用品統統踢開,扔掉;他叫來茹斯京娜,吩咐她把這些“破爛兒”全都拿走。“Qui,monsieur”①,她扮著鬼臉說,於是動手收拾房間,姿態優美地彎著腰,以自己的每一個動作讓拉夫烈茨基感覺到,她認為他是個沒有教養的粗人。他極其憎惡地望著這張雖已色衰、卻依然“誘人”、神情含譏帶諷的、巴黎女人的臉,望著她那副白袖套、那條絲綢圍裙和那頂精巧的包發帽。最後他把她打發走了,猶豫了好長時間以後(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一直還不回來),他決定到卡利京家去,——不是去見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進她的客廳,進他妻子正待在裡面的那個客廳),而是到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那裡去;他記起,側門有一道後樓梯直通她的房間。拉夫烈茨基就這樣做了。一個機會幫了他的忙:他在院子裡遇到了舒羅奇卡;她把他領到了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那裡。與她往常的情況相反,他看到只有她一個人待在屋裡;她坐在角落裡,沒戴包發帽,佝僂著身子,雙臂交叉,抱在胸前。老太婆一看到拉夫烈茨基,十分驚慌,急忙站起來,開始在屋裡走來走去,好像是在找她的包發帽。
①法語,意思是:“好的,先生”。
“啊,瞧,你來了,”她說,避開他的目光發展。在這個發展中只有量的漸變,而無質的飛躍,其結果,無謂地忙碌著,“好,你好。嗯,怎麼樣?怎麼辦呢?昨天你在哪兒?嗯,她來了,嗯,是的。嗯,總得……想個什麼辦法吧。”
拉夫烈茨基坐到一把椅子上。
“對,你坐,你坐啊,”老太婆接著說,“你直接上樓來了?
嗯,是的,那還用說。怎麼樣?你是來看我嗎?謝謝。“
老太婆不說話了,拉夫烈茨基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不過她明白他的來意。
“莉莎……對了,莉莎剛剛還在這兒,”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接下去說,一邊說,一邊繫上又解開自己手提包上的帶子。“她身體不太舒服。舒羅奇卡,你在哪兒?到這兒來,我的媽呀,你怎麼就坐不住呢?我也頭痛。大概是叫這個,是叫唱歌啊,還有什麼音樂啊給鬧的。”
“唱什麼歌呀,表姑?”
“那還用說;他們就在這兒唱了個,照你們的說法,那叫什麼來的,唱了個什麼二部合唱。全都是義大利話:嘁嘁,還有喳喳,真像兩隻喜鵲。那麼費勁兒地唱啊,簡直讓人難受。這個潘申,還有你那一位。而且好快呀,一下子就熟了:一點兒也不假,就像親戚似的,不拘禮節。可也是嘛:就連狗也要找個棲身之地啊;既然人們不趕它走,它就不會凍死,也不會餓死。”
“說實在的,這一點我還是沒有料到,”拉夫烈茨基回答,“這可得有很大的膽量才行。”
“不,我親愛的,這不是膽量,這是算計。上帝保佑她!
聽說,你要打發她到拉夫裡基去,是真的嗎?“
“是的,我把這所莊園提供給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了。”
“她要錢了嗎?”
“暫時沒有。”
“哼,這不會拖多久的。可我只是到現在才看清了你。你身體好嗎?”
“還好。”
“舒羅奇卡,”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突然高聲喊,“你去告訴莉扎薇塔·米哈依洛芙娜,——啊,不,你去問問她……
她在樓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