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3/4頁)
朝令夕改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不死藥。
看來,1942年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整風時所批評的馬列主義施之於別人、自由主義行之於自己的現象,也不僅僅是今天才有,過去絕無的事情。在唐代,雄才大略如李世民者,一面唱高調,大批判,一面犯糊塗,做蠢事,說一套,做一套,最終死於餌食丹藥上。而且,他開了這個頭以後,他的繼承人,憲宗、穆宗、敬宗、武宗、宣宗等帝,幾佔唐朝二十二帝的四分之一,一個接一個地走上他的這條餌藥致死之路。
由於求不死而死,由於餌藥石而亡,幾乎成為相當普遍的社會現象。高祖朝的杜伏威,瓦崗寨式的梟雄,“好神仙術,餌雲母被毒暴卒”;肅、代宗朝的李泌,一個聰明透頂的政客,因“服餌過當,暴成狂躁之疾,以至棄代”;憲宗朝的李道古,一個方士掮客,逢人推銷不死之藥,他自己也“終以服藥,嘔血而卒”(均見《舊唐書》本傳)。
作為整個社會中最不安生的一群,最敏感、最激|情、最衝動的一群,文人怎麼不為風氣所動,怎麼能自外於這個大潮流呢?公元840年(文宗開成五年),白居易寫過一首《戒藥詩》,既描寫上層人士求不死的痴迷狂熱,也反映了那時文人熱衷此道的趨之若鶩:
……
暮齒又貪生,服食求不死。朝吞太陽精,夕吸秋石髓。
徼福反成災,藥誤者多矣。以之資嗜慾,又望延甲子。
天人陰騭間,亦恐無此理。域中有真道,所說不如此。
後身始身存,吾聞諸老氏。
白香山的這首《戒藥》詩,別看他站得很高,想得很開,說得漂亮,唱得好聽,其實詩人本人,也是服食不死藥的堅定分子。公元837年(開成二年),老先生的一首《燒藥不成命酒獨醉》五律,就是詩人的不打自招了。實際上,他和李抱真、杜伏威、李道古、李泌一樣,也曾經在自家院子裡煉丹熬藥,不過規模要小一點罷了。如果說大臣們是工廠化生產,詩人們就是小作坊作業,而且因為燒丹不成,詩人很感鬱悶,只好靠家鄉的河東桑落酒,給自己增加一點殘剩之愛,一點破敗之情和堅壯不起的一點陽剛之氣了。
()
老文人的可憐掙扎啊!這些年來,一些文章過氣、風流已逝、歲月不再、齒豁臉皺的老前輩、老名流、老領導、老作家,看紅顏別抱,忍歡場冷落,那一對酸出醋汁來的昏花老眼裡,流露出相當難熬的痛苦光景。可文人,只要上了文壇這輛公共汽車,就是到站了,也不肯下車,還努力朝齒白唇紅、胸豐臀滿的美女作家那邊湊過去。白居易的詩,就是這種心態了。
白髮逢秋王,丹砂見火空。不能留奼女,爭免作衰翁。
賴有杯中綠,能為面上紅。少年心不遠,只在半酣中。
宋人葉夢得的《避暑錄話》,提到白樂天,揭了老詩人的一點底。說他“未能全忘聲色杯酒之累,賞物大深,猶有待而後遣者,故小蠻樊素每見於歌詠”。白居易自分司洛陽以後,在履道里定居下來,為了自娛自樂,府邸裡還設了一個私家歌舞伎班。葉夢得提到的這兩位漂亮小女子,一位叫小蠻的,善歌,一位叫樊素的,善舞,既是班中主要演員,更是老先生晚年的鐘愛。
我想,詩人比不上唐太宗,可以延請外來的和尚煉丹,只好自己點火添柴,配藥加料,察看火候,圍爐巡視,為這些歌舞班裡的紅粉知己,老先生也必須要造藥,要服藥,以便貼身呵護,老樹開花。
唐朝的不死藥(5)
雖然累一點,可自有古代“偉哥”所提供的樂趣。老實說,唐代詩人白居易的快樂生活,遠非當代那些高收入作家所能做到的。如今文人有錢者雖然很多,但要讓他辦一個只侍候自己的文工團,恐怕還沒有這等氣魄。在他們看來,如果公家不肯出錢,還需要自掏腰包,還不如多找幾位三陪小姐打打茶圍來得經濟實惠呢。
他在寫《戒藥詩》的前一年,公元839年(開成四年),詩人這年六十八歲,患了風痺症,估計當為帕金森氏綜合症。終於萬般無奈,忍痛割愛,將這些青春貌美,鮮活亮麗的小女子,一一送出履道里的公館,垂淚而別。因此,在放遣諸妓以前,年近古稀的老爺子,慾望未減,雄心不已,恐怕離不開這種“資嗜慾”和“延甲子”的壯陽藥。
由於朝野上下求不死藥的風氣盛行,由於文人學士服強壯劑的時尚大興,相對來說,因為服藥而送命者也大有人在。七十歲時的白居易,有一首《思舊》詩,一下子讓我們看到,至少他的朋友,如元稹,如杜元穎,如崔群,如韓愈,耽迷斯道而撒手西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