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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我驚詫之餘,一時不勝感慨。所以驚詫,因為無論我怎樣細細疊加,“月入”也還不及人家的零頭;所以感慨,因為我倆學歷、資歷大體相同。大學同是“工農兵學員”出身,研究生同是所謂“黃埔一期”,在各自疆場的戰績也當在伯仲之間。想當年出入同一校園門之時,我因搞外語熱門可以“創收”,他因屬歷史專業無收可創,經濟收入顯然我多彼寡,聚飲大多由我解囊,如今我竟淪落到不及人家零頭的地步!“曾日月之幾何,而江山不可復識矣。”
也巧,喝罷出門,又路遇學校黨委書記。此君當年和我在同一學術團體當理事,亦是熟人。當官說官話,他開口就宣佈要把我“重新引進”,我笑問莫非還讓我入住故居不成?他慨然許諾“房子重新安排”。與他同行的外語學院院長聞言,即刻拉我去“飲茶”,具體落實書記旨意。
5000 ∶ 16000,孰多孰少,判若黑白。月入一萬六,意味一個月即可買一萬斤白花花的大米,足夠一家三口吃三十年;或者買十臺純平彩電,可以連看兩三代人。或者一天消費五百元月底仍有結餘。借用年輕人的話說,那才叫爽,才叫酷,既爽且酷。可是非我自吹,我還真沒動搖。平時優柔寡斷的我,此時表現得異常堅定,頗有鈔票於我如浮雲的浩然之氣。原因其實十分簡單:若干年前掛印而去,今天若再掛印而歸,去留取捨,惟利是圖,豈不淪為世間笑柄!而若淪為笑柄,一萬六何爽之有何酷之有!
於是我仍在此地拿朋友的小零頭。
也怪,久而久之,恍惚覺得五千未必比一萬六少,一萬六未必比五千多。甚至,那已不是鈔票,不是銀兩,純屬數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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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導師
非我炫耀,我是1982年畢業的研究生。彼時似乎尚無博士點,碩士點亦寥寥無幾,偌大東北僅我的母校有研究生院。物以稀為貴,當時的碩士似乎比今天的哈佛北大博士後還搶手。當然,搶手未必意味水平高。不才如我,二十年間人世滄桑鉅變,而我仍止於一介平民。兩年前好歹混上個研究生導師( 乃碩導非博導 ),或用伊妹兒跨海遙控或圍坐一圈面授機宜,效果如何另當別論,表面上倒也不無風光。兩年導將下來——正導也好誤導也罷——覺得有若干今昔不同之處。
其一,彼時導師面對的多為男生,今時多是女娃。不是說女娃有什麼不好,莫如說作為男老師面對含羞帶笑側耳傾聽( 或側耳傾聽狀 )的如花似玉女孩子,但覺賞心悅目文思泉湧,縱使平時口訥的我也能滔滔不絕兩個小時。問題是學問這東西和我等男性教員不同,一般不大鐘情於如花似玉的牛仔褲女孩而寧選形容枯槁的布衣書生為伴。君不見,如今女碩士女博士多如棧橋遊客,而學術會議上語驚四座者卻多是運交華蓋的男士。女性或可德藝雙馨,才貌雙全則非易事。我一向以為女性長於感性而遜於理性,長於藝術而遜於學術。在此務請立志考研的男孩子多多加油。
其二,彼時導師請吃,今時導師吃請。別人如何我不敢亂說,至少鄙人如此。當年我的導師王長新先生無兒無女,視我們兩男一女三個“開山弟子”為自家兒女,每每叫去家裡,耳提面命之餘,老兩口親自下廚鼓搗出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我等也不客氣,狼吞虎嚥一掃而光,師母但笑不語。這回輪到我當導師了,卻是一回也不曾請過弟子,倒是弟子請了我。例如教師節那天弟子們便在堂而皇之的場所備下堂而皇之的酒席輔以堂而皇之的衣著把我請入上座。酒過三巡,二十幾年前導師請吃的場景倏然掠過腦際,心中頓生感慨:前者請吃,後者吃請,同為導師,又何其不同也!
其三,彼時導師多為一方名流,今時一言難盡。如恩師王老乃國內第一部日文版《 日本文學史 》的撰著者,《 源氏物語 》如數家珍,中日古詩出口成章,講演用詞之優雅,縱日本學者也自嘆弗如。以至八方學子,不畏北國嚴寒,趨之若鶩,一時將才雲集,軍容整肅,極斯界師門之盛。嗣後兵發四野,鎮關守隘,挽斯時疲敝之勢。吾國倭文教育,先師功莫大焉。而今我這個導師則每每捉襟見肘——至今未能構築自成一體的學術大廈,如何能為弟子們遮風蔽雨!自己尚在茫茫學海中左右彷徨,如何能為弟子們指點迷津!當然,彼時日語碩士點全國不過三家,如今遍地開花,不想濫竽充數也難。畢竟,學位授予點可以兩年透過一批,而學問絕非兩年就能收割一茬。
其四,仍以我們師生為例,人格魅力亦不可同日而語。吾師作為“滿洲國”精英留日八載而歸國即從事反滿抗日活動,被關東軍抓進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