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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在學校大門旁邊居然看到了秀珠。他的修鞋攤子擺在花臺前面,正坐在那裡埋著頭飛針走線呢。存根高興地喊了他一聲。存扣老早就曉得秀珠是在揚州西門的大學門口修鞋的,沒想到這個大學就是錄取他的揚州師範學院。他也跟著喊了一聲:“秀珠哥!”
秀珠抬起頭,驚喜地叫起來:“哎喲喂,是你們兩個啊!——存扣考到這兒來啦?”
他鄉遇故人,著實一番親熱。秀珠千叮嚀萬囑咐要存根晚上到他那兒吃晚飯,歇宿,不許下旅社。他在校門口等著。他有掛小三輪車。他住的出租屋在離學校一公里的邵莊62號,靠農學院。
第二天早上,存根坐著秀珠的三輪車一起到了學校。秀珠把三輪車鎖在花臺旁邊,一瘸一跛地隨存根去存扣宿舍看了看,對存扣說了許多關心話。逗留了二十分鐘左右,終究不大放心校門口的三輪車,就先告辭了。存根把秀珠送到樓下回來對存扣說:“真想不到秀珠混得不醜哩。住人家一間廂房,七十塊錢一個月,裡面要啥有啥,高低床,電視機,燒的煤氣灶,就差個女主人了!”
他說秀珠喝酒的時候告訴他說,他已經是萬元戶了。“這才出來幾年呀!看來人還是要出來闖才行。‘樹挪死,人挪活’,只要敢闖,能吃苦,瘸子癱子都能發財!”
存扣說:“還是攤上現在政策好,不然就是好好的人,還不是窩在那幾塊田上,吃苦受窮的。”
存根說:“那是那是。送你出來一趟還真長了些見識,開竅多了。俊傑這小子也可以出來闖幾年哩。”
存扣笑著問:“秀珠哥昨晚咋待你的?”“可客氣哩!先帶我到農學院浴室洗澡。澡堂子可好哪。要我把人家擦背,我哪好意思。他擦了,像殺豬似的躺在大條凳上,��廊耍 貝娓�ψ牛�株�攀種杆擔�巴砩嚇�艘蛔雷硬耍憾緦稅爰醒鎦堇隙歟�沾�悖�蟾傷浚�粘舳垢��趙鈾亍`蓿�孤蛄思父鍪裁闖�什耍�膊恢�裁炊�髯齙模�栽謐燉鎩�┲ǹ┲ā�模�簧蹺叮�故譴嗟煤堋!�
存根津津樂道地對兄弟說著。存扣卻低下了頭。他想,如果秀平現在還在,多好。
中飯後,存根要回去了,存扣有些依依不捨的,說:“哥,明天再走吧。我們還沒上課。下午我陪你出去玩。”存根說:“不了,你也才到揚州,哪兒都不熟。等下次哥有機會來,你再帶我玩。好好安下心來開學吧。”存扣送哥哥到輪船碼頭,下午兩點半的航班。仍舊坐三輪車去。一路上兩人東張西望,觀賞著街上的風景。三輪車伕是個熱鬧人,聽他倆是第一次來揚州,主動介紹起沿路那些古蹟的來歷故事。車子行到三元商場時,存根請騎車師傅暫停一下,說進去買些好吃的帶回去,好歹也是來了一趟大城市,不然俊傑會鬧的。存扣也跟了下車,在商場賣玩具的櫃檯上揀了把很好看的塑膠水槍。存根笑著說:“你給俊傑買這個正投他的門,這小子就喜歡舞刀弄槍。”
《揚州》第一章2
剛開學,整個大學校園裡熱熱鬧鬧的,存扣卻感到了失落。事實上,從送哥哥上了輪船,失落感就產生了。哥哥坐的船在古運河裡犁起白浪,漸行漸遠。他一屁股坐在碼頭上,像被人丟在了這個陌生的城市。回頭的路上他是步行的,心裡空寡寡地難過,走到學校用了個把小時。他感到了沉重的孤獨。以前他到興化石橋中學復讀時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原因是他沒有走出興化縣境,也就沒有走出他熟悉的語境,同學之間相當地容易溝通,兩天一過就成熟人朋友了,更何況過了幾天保連的到來讓他有了最好的夥伴……而現在,在外面,他耳中全是“嘰裡呱啦”像說快板書的揚州話;校園裡更是南腔北調樣樣有,同學中他一個也認不得。他又不是主動跟人搭訕的人,因此連續幾天他在班上宿舍裡都不大講話,就是上課、吃飯、睡覺,也不參加什麼體育活動。給人的感覺他是一個沉默的人,不好動的人,有心事的人。
存扣終於明白自己其實是一個情感上依賴感相當強的人,戀家的人,走出了鄉音他就有些無所適從。他心裡暗暗笑自己沒出息,從小就仰慕江湖男兒,四海為家,建功立業,快意恩仇,而他才離開家鄉二百來裡地就心慌意亂了。
連續幾個晚上他很晚才能睡著。眼一閉就是回憶,想以前的事情,那些熟悉的人。不知怎麼的,進了這所大學後總是想起秀平。想起幾年前他倆共同的理想設計。那時他和秀平學習成績多好啊,只要他們願意,好像沒有什麼不能實現的。可是她在哪兒?整整三年,生死兩隔。她無奈地丟下了存扣,丟下了一切。如果她不死,說不定去年兩人就雙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