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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找的是誰?”燕棠問。
“她的侍女。”
“什麼侍女?”
“容姬在進入王庭之前,是江南什麼大戶人家的女眷,當時不知怎地到了西北,結果被我父汗帶回了王庭。她隨行的婆子生有兩個女兒,一個當時是十一二歲,一個還只有一歲多。”
賀楚抬起頭,凝眉道:“這兩姐妹初時不怎麼打眼,到後來越生越美。
“王庭裡的人都傳說她們是容姬訓養出來的妖孽,要一齊禍亂宮闈的,於是在給容姬套上狼頭玉環的同時,也給她們姐們各自套上了一個。”
燕棠收回目光,重又坐下:“是什麼家族,知道嗎?”
“只知道姓容,別的不清楚。”賀楚唇角有些曬意,“那容姬不肯說,我父汗為免事端,自然也不願深究。
“她確實是長得美,令我父汗十分著迷,他後宮姬妾如雲,從來沒有哪個像她那樣獲得諸多的關注,連旁人都輕易不讓見,真正的養在深宮人不識。
“至少我十三歲去北邊草原之前,一次也沒有見過她。”
燕棠接了士兵奉來的茶,等他退下,又問:“這麼說來,你從頭至尾沒有見過這麼個人?”
“也不是。”賀楚凝眉搖頭,“那年我父汗做壽,我見到了她。本來我們烏剌並沒有什麼做壽的習俗,但我父汗為了熱鬧熱鬧,就辦了。
“剛好我滿了十八歲,也去了,在宴席上見到了容姬。
“她的確是稱得上絕色,但她病懨懨的,並不怎麼笑,我看不慣父汗對她千依百順的樣子,於是離席去了外庭。
“那會兒我已經在籌謀奪位,我要找的是德罕帖木兒。卻沒想到意外遇見了她。”
“誰?”
“她那個改了烏剌名字叫薩婭的侍女。”
燕棠捧著茶杯,背抵在椅背上,紋絲未動的身姿並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賀楚的話頭已經止不住,這個已逾四旬的漢子不緊不慢,接著往下說起來:“她應該是十三四歲吧,面板白得把所有人都襯得成了泥土,抱著只銅盆坐在角落裡,對著天上飛過一隻蒼鷹在笑。
“當時的她論美豔,也許不及容姬,可是她笑起來的時候實在是太美了。我當時就猜出來她是誰。
“但我很驚訝,你們中原人竟然皮相生得這樣好,也或許是那個時候,我對中原土地有了一種異樣的念想。”
燕棠斜睨著神色平淡的他,並沒有打斷。
“我看到這樣的姑娘,莫名地走不開了,我藏在角落裡打量她,心裡莫名地羞澀。
“她雖然是侍女,但是身姿舉止衿貴得與普通人根本不一樣。
“我看到她忽然放下銅盆,攀住窗戶,踮腳站在大石頭上去撿牆頭的一根鳥羽。
“僅僅那一面,我竟然開始擔心她會不會跌下來,她摔著了腿該怎麼辦?到時候我可不能去到後宮裡去給她送藥。”
說到這裡他唇角竟然有了一絲淺淡的苦笑,看過來:“年輕人,你有過這樣的感受嗎?
“因為心愛的人一個完全不經意的眼神或舉動,便開始情不自禁地想到很遠,哪怕她根本就不知道你,也根本不知道你在偷偷地喜歡她。”
燕棠沒說話,他的眼神也飄向了很遠。
恍惚間過去某些時候,他也曾因為她而心懷竊喜地憧憬過未來。
賀楚沒有等他回答,又說道:“可是我甚至都來不及讓她知道我的存在,她就在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後驚惶地逃走了。
“後來我上王庭來的次數就多了些,也開始曲意奉迎我的父汗,除去得到他的信任之外,也想在王庭裡多留一會兒,以圖能遇見她。
“可我總共見到她的次數,前後也不過三四次。人前她從來沒有露出過笑臉,也總是低著頭,也許是覷覦她們姐妹的人太多了。
“不光是她,她的妹妹到了七八歲上,也被很多人盯住了,畢竟韃靼人裡,幾歲就通婚的事情遍地都是。
“何況她們好像生來就是什麼出眾的人一樣,行動舉止把周邊人襯得粗俗極了。
“一個人若是生得太顯眼,總歸會招來不少事情的。
“所以容姬他們在王庭生亂的那天夜裡失蹤,被人傳說是遭殺害了,也很多人相信。
“因為王庭的女人們都很害怕她們幾個來日禍害到自己的男人,早就恨不得除了她們,只不過沒有機會。”
燕棠看過來:“你也相信了?”
賀楚沉默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