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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死狀態激發求生本能,鄭妤發出一聲嚶嚀,雙手掐住矯健的手臂,雙腿踢踏掙扎。
禁錮倏然解除,她跌坐在地。
李致若無其事擦拭手指,漫不經心賠禮:“以為是刺客,不想是鄭姑娘去而復返,冒犯了。”
鄭妤倚靠白玉欄杆大口大口喘氣,敢怒不敢言。
先前頂著準燕王妃的名頭,一言一行要符合閨秀典範,一舉一動要考慮皇室威嚴,被嘲諷只能一笑置之,被欺負只能忍氣吞聲。
人人都嘲笑她不配,又總揪著這個名頭,迫使她妥協退讓。
忍,忍,忍,忍,忍……忍到幾時才能到頭?
積蘊十幾年的委屈湧上心頭,鄭妤鼻子一酸,哭了。
啜泣聲抑揚頓挫,些許凌亂的髮髻隨她肩膀顫抖搖晃。步搖歪歪斜斜插在髻上,珠玉流蘇微微飄搖。
李致膩煩呵斥:“別哭了。”
“我又不是對你哭,你嫌煩就別聽啊!”鄭妤忍無可忍反擊,“我都與你橋歸橋路歸路,成全你兩袖清風了,你為何要殺我?”
李致和少年對視一眼,那少年聳肩攤手,朝李致扮個鬼臉,轉眼間沒了人影兒。
簷下只餘他們二人,李致站在那凝眸遠眺,一言不發聽著她哭。
這場雨下多久,她哭多久。半個時辰過去,雨停了,她還在哭。
“你哭得再梨花帶雨,本王也不會憐你分毫。”李致微微低頭,睨著她問,“你意欲何為?直言便是。”
鄭妤瞪著一雙哭腫的紅眼睛,憤恨腹誹。她不過就是委屈久了痛哭一場,在他看來卻是目的不純?
她毫不顧及形象,抓起袖子拭淚,抽噎不止:“我沒有目的,就是差點丟了小命,後怕而已。殿下這種天之驕子,未曾嘗過朝不保夕的滋味兒,您不會明白的。”
“叨擾殿下了,臣女取了腰牌便離開,再不會來礙您的眼。”鄭妤說完,扒著欄杆站起來,哭哭啼啼離去。
然而,天不遂人願。她前腳剛跟李致提了退婚,後腳太皇太后便收到訊息。
肥頭大耳的內侍前呼後擁,邁著方步走近。他先笑眯眯朝李致一拜,隨後盯著祝妤,嘴角弧度輕蔑,拿腔拿調:“太皇太后傳殿下和鄭姑娘,即刻進宮。”
馬車駛過長安街,進宮常走的路線,似乎並無不同。
如若,李致未與她同行的話。
鄭妤縮在角落裡,時不時偷偷瞟一眼李致。他正襟危坐,閉目養神。
“你……”李致忽然睜眼,長睫顫了顫,欲言又止。他撇開視線,掀開車窗隔簾跟侍衛低語,不知交代何事。
少頃,一名宮女鑽進車來,先朝李致拜禮,得了示意去給鄭妤綰髮。
如瀑青絲迎風飄飛,鄭妤手忙腳亂抓回髮絲,以免飄到旁人身上,又被某些自視甚高的人,懷疑她別有目的。
然墨髮如絮因風起,縱使千手觀音在場,也無法控制無序亂飛的頭髮。
髮梢翩然拂過他鼻尖,李致眉間掠過不易察覺的反感。
及至髮絲觸上唇角,他終於向對角處稍稍挪動位置。可他低估了女子秀髮的長度,仍有幾縷頭髮飄到他身上,與他所穿玄衣融為一色。
宮女似察覺李致不悅,直言盤發費時甚久,勸他先行一步。
李致如蒙大赦:“也好,本王先去一趟絳雲殿。待鄭姑娘整理好儀容,你直接帶她去壽寧宮。”
抵達壽寧宮,迎面走來一名婦人,鬢髮斑白,僅有一目。
那正是伺候太皇太后的韋姑姑。
韋姑姑熱絡牽鄭妤進殿,摸摸她腦袋,語重心長提點:“你自作主張退婚,太皇太后正在氣頭上,等會說話可仔細些。太皇太后若說了不好聽的話,姑娘你莫放在心上。愛之深責之切,她喜歡你才……”
“姑姑放心,我都明白。”鄭妤拍拍韋姑姑手背,示意她寬心。
自生母含恨而終後,這世上真心實意對她好的,只有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母親和韋姑姑,打小便是閨中密友,後結為金蘭。她們三人,如今最為潦倒的是鄭妤母親,飛蛾撲火,鬱鬱而終;其次是韋姑姑,抗旨拒婚丟了一隻眼睛;最風光的自然是太皇太后。
十四歲,得時為太子的永德帝青睞,封太子妃,共挽鹿車;二十歲,永德帝登基封皇后,伉儷情深;三十八歲,長子登基尊太后,子孫齊全;四十六歲,永和帝崩,長孫登基,幼子攝政,尊太皇太后。
傳奇女性,伴少年太子爭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