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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寒風過王庭,早春花雨落個不停。黏糊糊的雨絲纏上羅裙,甩不幹,徒增煩。

鄭妤執傘立於燕王府前,踧踖不安,躊躇不前。

她的未婚夫,是高門小姐追捧的燕王,亦是文武百官敬畏的攝政王,更是黎民百姓讚頌的當世周公。

得嫁萬千少女閨夢人,人人皆道鄭妤撿了個大便宜。可其中酸楚,只有自己才明白。

十年飽受詆譭貶損,未婚夫心知肚明,卻裝聾作啞,作壁上觀。

以他的權勢地位,只需隨口說一句維護的話,便能令流言不攻自破。

可是沒有,從來沒有。

此行,鄭妤是下定決心,來跟李致退婚的。

與其追著一個註定不會為自己回頭之人,不如斷了這褪色的紅線,各生歡喜。

聽到馬車軲轆聲,鄭妤鼓起勇氣往前邁一步。只這一步,為數不多的勇氣頓時煙消雲散。

她退回原處,壓低油紙傘,躬身垂首縮於傘下。

其實無需多此一舉,平日裡總有不少女娘,為一睹燕王風采,在王府門前搔首弄姿。而那位燕王殿下性情寡淡,不近女色,從未留心看過一眼。

“燕王殿下,草民狀告滄縣縣令強佔民田,致使滄縣五地……求殿下為滄縣百姓做主。”

李致接過雨傘,微微俯身,扶起衣衫襤褸的老農,問:“滄縣京都相去千里,滄縣上有丹陽郡守、兗州刺史,何需您千里迢迢至此?”

那老農一把抹掉臉上雨水,老淚縱橫。他官話說不順溜,時不時冒出幾句方言,晦澀難懂,加之情緒激動口齒不清,難為李致一字不落耐心聽完。

鄭妤根據隻言片語,連蒙帶猜,勉強總結出原因:地方官勾結京官,官官相護,訴狀無門。

李致將雨傘遞給老農,正色道:“此事本王已知悉,定不縱容貪官汙吏結黨營私。半月之內,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換作旁人說這一番話,或有緩兵之嫌,完全沒有可信度。

但他是李致。燕王一諾千金,說半月內徹查出結果,便一刻也不會教人多等。

燕王在政事上說一不二,偏偏對他們的婚事敷衍搪塞,以致最初定下的吉日,已逾期一年。

雙方母親指腹為婚,這樁婚事非李致所願,如今亦非她所願。

少女懷春之時,鄭妤也曾憧憬過同李致舉案齊眉。然而,日復一日的等待,終是凍結了盪漾的春心。

皇室臉面重於泰山,鄭妤主動提出退婚,無異於打皇族的臉。

可等他主動提,黃花菜都放涼了。

李致這人看重聲名,這麼多年寧可拖著這紙婚約,也不肯提退婚,唯恐他纖塵不染的履歷中,留下她這個汙點。

鄭妤晃神之時,李致已目不斜視,從她前方經過。

礿玄蟒袍,金綬宮絛,雲袖翻飛,衣角搖曳。他的背影,一如既往冷峻,端的一副遺世獨立之相。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鄭妤單手提起裙襬追過去。

侍衛阻她去路,驚動李致側身回眸。

鳳眸深不見底,她從來看不透,隱在瀲灩眸光下的複雜情緒。

為何他每次見到她,眼神都不似看別人時那般純粹呢?

他唇角微揚頷首:“鄭姑娘?”

原是每次相見,他都在回想她是誰。

鄭妤哭笑不得,她為與他相配,褪掉一層皮,把自己逼成溫婉賢淑的女子,結果他根本沒記住她,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她低頭,斂去眼底失落,行禮拜道:“燕王殿下安,殿下能否撥冗聽臣女說幾句話?”

李致瞥向侍衛手上成堆的奏摺,面露為難:“科舉後事務繁多,禮部、吏部催得緊,本王改日定登門賠罪。”

改日是哪日?對販夫走卒尚且給出準信兒,對她這個未婚妻,改日盡成遙遙無期。

“臣女想與殿下議退婚之事,殿下既不得空,那臣女改日再來。”鄭妤故意強調“改日”二字。

悶雷轟隆,雨越下越大。鄭妤決絕轉身,頭也不回走進雨幕中。

她走得極慢,篤定他會喊她停下。

果不其然,李致屈尊挽留:“雨勢洶洶,鄭姑娘不妨到前廳稍坐,等雨停再離開。”

蘭庭幽靜,檀香氤氳。鄭妤搬把椅子到爐子旁,侍女送上毛毯,她蓋在腿上,邊烤火邊東張西望打量。

說來,這是她第一次踏足燕王府。她幼年失恃,被養在當今太皇太后身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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