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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一路南下,歷經五日停在桃花渡口。不同於宣京渡口的淒涼蕭瑟,此渡口商船遍佈,熱鬧非凡。
炎陽炙烤,袒胸露腹的腳伕奔忙卸貨,碩大的汗珠淌過背部千溝萬壑,匯進綁在腰間的布條汗巾。
解霜只不經意看了一眼,便羞赧低頭,還擋住鄭妤的眼睛不准她看。
“溫寒花都沒說什麼,你倒管上我了。”鄭妤拿開解霜的手,“大概此地民風如此,你這般忸怩反倒惹人注意。”
鄭妤原以為此地男子,應是像溫昀那般大袖翩翩的文人模樣。不過細想之後,未覺有不妥之處。
眾生百態,並非人人都有讀書的機會,多數普通人,都靠出賣力氣,換碎銀幾兩養家餬口。
進城之後,又是另一番光景。
煙柳畫橋,粉牆黛瓦,樓臺參差,長街縱橫。
市列珠璣,坊響簫鼓,伶唱金曲,子賦豔詩。
浮華喧囂拋身後,清澈流水繞人家。馬車擠不進窄巷,溫昀攙扶鄭妤下車步行。
綠藤爬滿牆頭,亂石鋪地難行。
“這條巷子只剩我們一戶人家,道路年久失修,你小心些。”溫昀一手攙著她胳膊,一手虛扶在她腰間,十分緊張她。鄭妤一步一停,舉步維艱。
落在後方的表妹,喚作曹嫻,是溫母兄長之女。溫昀舅母去得早,舅父續絃後,曹嫻與家人不和,三年前跟廬江一位富商走了,此後音信全無。
船上人多眼雜,鄭妤沒敢問她經歷。一來怕刺激曹嫻,二來恐打草驚蛇。曹嫻醒後並未找黑繩,甚至她故意戴在手上讓曹嫻看到,曹嫻都沒問起。
由此可見,黑繩不是曹嫻的物件。
“昀兒,你可回來了!”巷子深處,老婦拄著柺杖,大聲哭喊。
溫昀撇下鄭妤去扶溫母,母子倆抱在一塊,潸然淚下。曹嫻跟過去,撲通跪下認親戚。
待他們一家人挨個認過,溫母終於注意到鄭妤:“這位是?”
鑑於她尚未明確答覆,溫昀折中介紹:“孩兒在宣京結識的朋友。”
鄭妤上前拜會:“見過溫夫人。”
貌美,懂禮,大氣,聲兒比水還柔,一看就是大家閨秀。溫母嫁給溫父時,溫父還是個窮酸秀才,後來中舉當官,在宣京過了一段好日子。沒曾想,富貴猶如瓦上霜,沒幾年他們一家就狼狽逃回丹陽。
算來,已有幾十年沒聽人稱她為夫人了。溫母對鄭妤好感倍增,托熟拉起她小手進屋。溫母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鄭妤走不慣石子路,兩人差點一起摔倒。曹嫻接過柺杖交給溫昀,殷勤扶溫母跨越門檻。
溫家舊宅跟冷宮大差不差,柱子歪歪斜斜,碎瓦零零散散,地面坑坑窪窪。解霜膛目結舌,拉著鄭妤竊竊私語:“這種危房,真能住人嗎?鄰居都搬走了,他們還住著,看來溫公子家是真的很窮啊……”
鄭妤瞪她一眼:“怪我平時對你約束太少,竟教你在人家中嚼舌根。”
翌日一早,鄭妤出門閒逛。漫無目的走街串巷,繞了大半個時辰,結果又回到巷口。她張嘴想問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些人。
在宣京,她接觸的都是王公貴族及其家眷,這個稱某大人,那個稱某夫人。可到了民間,似乎不太妥當。
站在原地停留許久,有一頭髮花白的老嫗跟她搭話,嘰裡咕嚕說了一通她聽不懂的方言。鄭妤強顏歡笑,十分無助。
老嫗見她不理人,嘀嘀咕咕提著菜籃子就走。
獨在異鄉為異客,就挺無助的。她方才那不搭理人的樣子,落到旁人眼裡就是傲慢,像李致一樣的傲慢。
“我怎又……”鄭妤晃晃腦袋,把“李殊延”這個名字從腦海裡剔除。她亦步亦趨跟上老嫗,輾轉來到早市。
早市人山人海,來來往往的人嘰裡呱啦討價還價,她本想了解一下當地物價,可惜一個字都聽不懂。
一小女孩撞到鄭妤身上,掐著吳儂軟語道:“阿姊,你阿是啊溫果果屋裡人嘛?”
鄭妤扶額,這小孩在說什麼啊!她只能聽懂“阿姊”兩個字。那小姑娘大抵猜出她不是本地人,艱難調出不標準的官話:“阿姐,你是不是溫哥哥的媳婦?”
這她總算能聽懂了,鄭妤蹲下來跟小女孩平視,摸摸頭笑:“不是,我是他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孟么,因為在家裡最小,哥哥和阿孃都叫我小么。”
取名當真草率。鄭妤已不記得自己名字由來,但她及笄取字時,太皇太后百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