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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僻？
哪孤僻了？
誰家不善交流的人這麼會察言觀色？
克萊恩硬著頭皮，不敢讓場面冷下去。
“很完美的設計，我原以為帝國的審美風格很難表現出柔和的一面，沒想到在這裡看到了例外。”他先是解釋了一句，旋即問道，“提尼科爾殿下，內殿是完全的高地風格嗎？”
“我還是第一次見識這種特殊風格。”
雙手交握，虛搭在腰前的女大公輕輕頷首，動作之優雅，態度之和善，很難令人信服祂是一位天使。
“當然，內殿保留了我們自己的特色。”
很簡單的一句回應，克萊恩倒是放下了懸著的心。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女大公……某種意義上，他的丈母孃，確實不太喜歡和人交流，剛剛的解圍，多半是看在第一次見面的份上。
這樣也好，至少不會被問這問那……
嚴格意義上講，莎倫算是克萊恩第一個正式交往的女朋友，比起那些無疾而終的感情，那些已經隨著舊時代廢墟，一併被歷史埋葬的過去，這段從頭到尾都是由患難與考驗鑄就的關係，無疑各方面都贏了太多。
第一次嘗試就取得不菲戰果，克萊恩當得起一句好命，可話說回來，這也意味著他是一點經驗都沒有。
之前的都市小社畜，再往前的尋常學生，連暗戀失敗都只能扼腕嘆息，哪經歷過見家長的場面。
猛地一來，克萊恩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前幾個晚上忙碌過後準備的腹稿，呵，說是稿子，其實頂多算新建資料夾，除了傑利友情提供的因蒂斯基礎社交辭令，就沒別的東西。
一個不善言辭的長輩，反倒更適合他應對，妙語連珠逗人開心他不擅長，真心換真心還是多少有點心得的。
當然，前提是把無關人員請出去……克萊恩暗暗打氣，轉而拿出了“詭法師”，一個有特權的神眷者該有的氣勢。
他先是完成了最基礎的寒暄，然後隨便找了個理由，遣散了隨行的小隊成員，在莎倫貼心的幫助下，陪著提尼科爾女大公，去了更私密的休息室。
堆滿浮雕的大門關緊，新的考驗如期而至。
沒了外人，克萊恩放開了一些，迎著莎倫那可能是鼓勵，又可能什麼深意都未包含的目光，他捏出一抹微笑，無比正式的朝蕾妮特·提尼科爾欠了欠身。
“殿下，很抱歉現在才來見您。”
“無妨。”
提尼科爾女大公的反應有些過於平淡了，這下不僅是克萊恩，連莎倫都有些錯愕。
似乎意識到不妥，沒有多少交流慾望的蕾妮特·提尼科爾補救道。
“‘戰爭天使’提起過你們揹負的嚴峻任務。”
祂在房間內漫步，沒去看身邊的新人，好似自言自語。
“我一直認為，十多年前那場災難就是我的終點，從沒想過還能有一天再見到莎倫。”
“當初弗里德里希·查拉圖帶走了你……”
蕾妮特·提尼科爾駐足，回身與莎倫對視。
“戰爭結束後，我被‘戰爭天使’俘虜，弗里德里希來探視我，祂告訴我：祂向我保證，祂會以監護人的身份保護你，把你養大。”
“我從未想過祂會兌現祂的諾言。”
說到此處，那鑲嵌在女大公臉龐上的冷漠面具，終於崩開了一道裂痕。
“祂兌現了嗎？”
……
“‘提燈天使’……祖父，對我很好。”
莎倫幾乎是顫抖著回答了老師的問題。
這句話並非違心，哪怕以克萊恩舊時代的高道德觀念看，“提燈天使”也遵守了諾言。
一個敵國貴胄視為親子的學生，一個潛在不安定分子，弗里德里希·查拉圖只是簡單限制了其自由，而非建造一個牢籠，讓其徹底不見天日，這可謂相當寬鬆了。
要說“提燈天使”與莎倫這對特殊的“祖孫”之前，有多少凡人認知中的親情，那恐怕不會太多，可以神話生物的角度思考，這段特殊的情誼，又超越了絕大多數。
弗里德里希·查拉圖沒有直系的血脈，祂給予莎倫的柔軟，比祂對整個查拉圖家族加起來都多，若非要深究其中有多少利益上的算計，未免也太過涼薄了。
很好……蕾妮特·提尼科爾下意識以手安撫胸膛，又即刻錯開了視線。
克萊恩很確定，他在天使冰冷的血紅中，捕捉到了一點內疚，以及慚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