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四面邊聲連角起(二)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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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自以為可比龍城飛將,到頭來卻是胡馬一場。
“師父說的話我都記得。”孟長崢用食指和中指夾著酒盞細長的頸處把玩,用表面的風輕雲淡掩飾心底的煎熬。
記得又怎樣?在殘忍的真相面前,一切皆是無用。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你的志向是不教胡馬度陰山,而不應是在這屋子裡喝悶酒。”
景明月將酒罈遠遠地放在一邊:“此次北戎南犯,我想讓師兄擔任主帥。”
孟長崢雙指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瞬,用整隻手掌握住了酒盞:“為什麼是我?收復西北十六州,不一直也是你的夢想嗎?你為何不親自去?”
“北戎此次發兵,無非看中了新帝剛剛即位,立足未穩,事實也確實如此。我離開京城只數月,先帝便受了小人蠱惑,失了聖主明君之心。和何況新君不過少年,心性未定,更易受旁人影響。若此次我親自領兵出征,一去至少一年半載,的確擔憂朝中生變。當然這只是其一。”
“那其二呢?”
“其二,我已位極人臣,在功名利祿一道上已別無所求,再多的功勳疊加在我身上也是浪費。但是師兄,你是需要的。此戰若勝,奪回西北十六州,孟長崢這個名字當彪炳史冊。”
孟長崢望向景明月,悲哀似密林中東躲西藏的惶惶野獸,似平靜海面下翻騰不止的渦流,在旁人看不見的黑暗處,自己折磨著自己,自己吞噬著自己。
他們所求的其實從頭到尾都不一樣。
他刻苦修習,求的是畫圖凌煙,名留青史,他也想過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走到那群山之巔,方能賞人間至景。
而她費盡心力走到高處,從來不為一個虛名,是為了足夠強大,有足夠的能力和底氣護佑想護之人,做想做之事。
論能力、胸襟、氣魄,他都遠遜於她。她是實至名歸的衡陽掌院,他輸得心服口服。
景明月一直都知道他求的是什麼,但從未嘲笑鄙夷過他的虛偽與世俗。
她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謝常康有謝常康的活法,張殊有張殊的活法,師父有師父的活法,景明月有景明月的活法,孟長崢也有孟長崢的活法。追求什麼都沒有錯,只要不違背法理人倫,對得起自己的心,都是好的人生。
她為他思量,為他求一個名揚青史的機會,可他卻不得不做對不起她的事。
“柳定也會去吧?”
“會。”景明月答的果斷,“他也需要一個機會。”
“你就不怕我給他穿小鞋?”
孟長崢很清楚,景明月要求所有由宦入仕者連降五級,就是為了避免有心術不正者以此為捷徑企圖投機取巧。柳定還是陸寒淵的時候,能以高品階內宦的身份擔任監軍或副將,但此去西北,必定只能從普通計程車兵做起。哪怕柳定在神機營頗有建樹,也至多是一個百夫長。
“你不會。”景明月輕輕一笑,“你我皆不是大肚可容天下之人,但堅守的無非一條——是非黑白分明。哪怕你對他有偏見,也必會賞罰分明,絕不會因私廢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