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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淑怕爹爹的火氣燒到自己,抽身跑了出去。
兄妹來到車馬院。文孝拖出鍘刀,再從草垛上抽十來捆穀草扔在地上。文淑一把一把往刀下喂,明孝一刀一刀鍘。草料被鍘成寸長小段,不一會就堆起座小山。文淑故意拿話逗哥哥,邊幹活邊說笑,倒也不覺得累。旁邊,幾隻老母雞滑稽地踱來踱去,這兒啄兩口,那裡刨幾刨。騾子吃飽了,直著脖子打嗝,驚得麻雀哄吵吵飛個精光。又有兩隻喜鵲落在樹上喳喳叫。文淑高興得直嚷嚷:“喜鵲叫叫叫,貴客就來到;喜鵲喳喳喳,貴客入俺家。”
穆修也到車馬院來了。兒子們幹活,少不了有他這“監工”和“教師爺”。他不知道明孝很討厭他這樣。即便知道,他也只當不知道。從盤在樹枝的玉茭垛上抽了幾個扔到馬槽,看那牲口細嚼慢嚥。爾後又拿來幾個麻袋,把鍘好的草料撥拉到袋裡,三下兩下紮緊口子,拋到馬棚最裡的角落。一邊又絮叨,夏備冬衣冬買傘,只圖個有備無患,多幹這一小會兒,捂上尺把厚雪也無大礙了。
穆修又去看祠堂,見那裡裡裡外外纖塵不染、大小物什井井有條,心裡滿意,這才轉身回到家中,淨面漱口,換上件真絲湛藍棉袍,穿上雙千衲百層、底兒粉得雪白的棉鞋,戴上頂黑色八瓣圓頂兒帽,體體面面等山下的人來。
穆羽等來到府上,先小坐喝茶,然後一起去祠堂祭拜。常柱兒幫著將祭品送去,返回府門口,手拿個紅絲帶編的龍鳳環抱的“福”字,眼睛不時地往門洞裡瞅。果不負所望,文淑終於出來了。
“二姑娘,給你的。”
文淑稀罕那禮物,高高興興地收了,回去端出一大碗熱茶給常柱兒。常柱兒仰著脖子、咕嚕咕嚕喝個爽快,好像第一次才覺得,陶醉似地說:
“甜,山上的水真甜!”
“柱兒哥你餓不?我給你拿點吃的?”
“不餓不餓。二姑娘,我給你唱個曲兒怎樣?”
文淑知道常柱兒的本事,就想聽他唱呢。
“你還會唱甚曲兒?”
“二姑娘想聽甚曲兒,我就會唱甚曲兒。”
“你甚曲兒唱得最好,你就唱甚曲兒。”
“那我就唱個《打酸棗》,如何?”
文淑聽了幾首,見他唱的盡是些哥哥妹妹兒的,要他改唱別的,常柱兒便唱幾首鬧紅火的秧歌。文君出來,碰到他們兩個在一起,不作聲轉身回去。文淑見常柱兒眼睛時不時偷偷地往自己身上瞟,更加高傲地抬起頭。常柱兒又唱了首《香椿樹》,覺著喉嚨裡幹,便說:
“就唱這些吧,二小姐又不給賞。”
“想要甚賞,我給你拿去。”
常柱兒抓耳撓腮地尋思半天,沒說出啥名堂來,文淑不再問他,跑回去拿出枝沙棘來,往常柱兒嘴邊送。常柱兒咬了幾粒,直酸到牙根。
客人去後,穆修率子侄們將祠堂重新收拾過。是夜,明仁到武館守夜,明孝與同年們去玩,文君、文淑陪母親包完餃子,也回去睡了。穆修滿院子轉悠過,在杌子上坐著熬年,可見是太累了,片刻便打起盹來。夫人等不到穆修回屋,出來看他睡得正香,將他喚醒,回屋安歇。
臨近子夜,一場西北風捲天席地而來。
大風像一支支響箭般從明月堡上空掠過,把偏院中那棵香椿樹攔腰折成了兩段。穆修被香椿樹倒地的“咔嚓”聲驚醒,披上棉袍、趿拉著鞋出去看時,卻見文君披頭散髮,在那裡發怔。穆修被驚出身冷汗,叫了一聲文君。文君奇怪地看了爹爹一眼,默不作聲回屋去了。
子時鐘聲響過,穆修在神龕前,點了兩支紅燭,插了三柱香,畢恭畢敬做個揖,緊閉雙眼跪倒在蒲團上,虔誠地叩了三個響頭。
:()明月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