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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將文君送到山上,穆修見女兒臉色不對,將明文叫到照壁背後,問出甚事了。明文故作輕鬆,說,妹妹被魏柺子局長叫去盤問什麼共黨案子。幸好知道得早,攔下了。
“這可不是胡扯蛋!”穆修啐口痰,說句“我打折他另一條腿”就要往外衝。明文硬拖著不讓去,說,眼下弟弟的婚事要緊,不論有啥事,過後再說吧。穆修不依,非要去。明文苦勸不下,發了橫,也不管什麼禮數,大聲說:
“莫非要吵得全知道,讓冀家莊的看笑話嗎?”
這話似有千鈞重。穆修沒奈何,只好先忍了。然而自此,穆修雖然忙著兒子的婚事,可在越來越濃的喜慶氛圍中,左眼跳了右眼跳,跳得心慌意亂。恍惚之中,他看見自己在花園的桃林裡不停地轉圈,一圈又一圈。他不知道女兒到底藏在哪棵樹背後,抑或哪片樹葉下面;他不知道是不是女兒故意跟他玩“捉迷藏”的遊戲;到後來,到底是在找文君還是文淑,他也搞不清了。
書慎知道文君和唐明的事後,為她顏面著想,決心替她保守著這秘密。他和唐明形同陌路,然而唐明不在時,他也只好將他的課兼起來。明日又明日,靳連綬見書慎任勞任怨,益發對唐明不滿。他去找村長,說唐明如此誤人子弟,不如趁早辭掉。村長就跟穆修說,孩子們前程是大事,再也不能姑息遷就他了。穆修忙著兒子的婚事,懶待管這事,村長就打著穆修的旗號,將唐明訓斥了一頓。
唐明的不好,倒過來恰是書慎的好。穆修變著法子抬舉書慎。隱衷無處可訴,書慎心裡暗暗捏著把汗。斛府辦喜事,村長來借板凳。書慎順水推舟地給學生放了三天假,讓孩子們搬上板凳給斛府送去。書慎說,學生既放了假,我也要回城去看看老孃。村長提醒說穆修還指望你坐禮房呢,之前你可是應承過的。書慎說,人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手。村長說,應人事小,誤人事大。偏他只看重你,你可不要閃了他的面子。書慎沒辦法,只好跟著來到府裡。既來之,則安之,見有人在掛彩綢,上去幫忙。紅綢紮成火樣繡球,綵綢紮成團花簇錦,如紅日綴在彩雲間,好個喜氣洋洋。
明孝也是剛剛回來。衣著齊楚有致、面板也白了,頭髮油光發亮,上衣袋還彆著支鋼筆,兩根揹帶提著條筆挺的褲子,如脫了俗的天外來人,說話也帶上了京腔、完全不似之前的鄉土後生模樣,好是襲人的眼。
幫忙的皆是本村人,都沒見過什麼世面,更不知省城是怎樣風景,紛紛來問他。明孝繪聲繪色地講,又故意甩些包袱吊他們胃口。
明孝有了到省城的經歷,回頭再看面前這些人,便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他覺得他們無知少覺,只配一輩子在田間地頭討生活,跟被蒙著眼拉石磨的騾子沒什麼兩樣。甚至,他曾經無比崇拜的父親,在他眼裡,也成了一具沾滿泥巴的老犁耙,使了多少年的老鋤頭,鈍了也鏽了。他不敢用可憐這樣的字眼形容父親。他絕不想再走他的老路。
年輕人的心,本來就是生機勃勃的廣袤原野。無論他們朝哪個方向邁出步伐,都會有異乎尋常的發現。只是有時候,他們走得越遠,就越容易忘記身後的風景,他們一旦走出去,就不想再回頭了。
:()明月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