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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烈日當空,亂蟬聲躁。
已是入秋的季節,酷熱卻絲毫未減。才是秋雨初歇,西城門外的官道上,便已熱浪蒸騰,塵輕土上,一點細微的擾動也能驚起一圈塵埃。
突然,蟬聲戛然而止。
枯草矮樹掩映之間,出現了五個奇怪的人。
為首一人最矮,銅楹鐵屐,黃麻短衣,一頭亂髮蓬鬆僵直,拄著一口長柄朴刀,每走一步,便聽見“哆”的一聲,乾硬的地上立時便多出一個整齊的黑洞。
這五人魚貫而來,步履緩慢有秩。
距離此處不遠,有一座鎮子。
一個人站在鎮子前的界碑旁,凝視著石碑。經年累月的風沙已將石碑上的字跡侵蝕得凹凸斑駁,隱約可辨其上的“雞頭鎮”三個字,“頭”字的最後一筆伸出石碑之外,已被攔腰斷去。
這人向鎮子中走去,目光所及,盡是荒涼蕭瑟。街道兩邊,一片斷垣殘壁,許多殘破的門窗半掩半開,不見人煙。拐角處倒塌殘缺的矮牆底下,一條覓食的野狗,夾著尾巴,目露兇光,咧嘴呲牙低聲吠著。他瞥了一眼野狗,是一條灰白雜色的狗,右前腿已被人打斷,連著毛皮滴溜在胸前。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絲異樣的情感,一閃而逝。
在一座半塌的酒樓前,他停了下來。
酒樓的鎏金招牌蒙了厚厚的一層灰塵,歪靠在門邊,掛滿了蛛網。而門卻已飛到了屋頂,斜斜地插在灰青色的瓦礫之間。
他進了酒樓,卻突然發現這裡竟然還有一張完好的桌子和四條長凳。他走過去坐了下來。然後就看見一個人拎著一罈酒、端著一碟炒花生走了過來。
他不禁問道:“這酒樓還在賣酒?”
那人漫不經心地回道:“酒樓不賣酒還能賣什麼?”
他又問道:“可是這裡一個人也沒有。”
那人道:“你不是人嗎?”
他忽然啞口無言,大笑著斟了一碗酒喝下。
他止住了笑聲,“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那人道:“無論是什麼人,總是要喝酒的。而來到這裡的人喝的酒卻比平常多很多。”
他問道:“來這裡的人很多嗎?”
那人道:“不多,今天你是第一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
他道:“不久之後,還有五個人也要來。”
那人道:“那我倒是可以大賺一筆了。”
他道:“哦?六個人也能讓你賺很多銀子?”
那人道:“不錯,很大的一筆銀子。”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罈酒你賣多少銀子?”
那人道:“五百兩。”
他道:“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
那人道:“不,五百兩黃澄澄的金子。”
他道:“五百兩金子至少可以買下二十座比你這裡繁華百倍的酒樓。”
那人道:“世上既然有人願意花五百兩金子去京城的醉仙樓吃一碟水蘿蔔,為什麼會沒人花五百兩金子來我這兒喝一罈子酒?”
他道:“但是誰也不會帶上這麼多金子出門的。”
那人道:“你可以賒賬。”
他道:“你不怕那些賒賬的人一走了之?”
那人道:“我的運氣一向很好,來這裡喝酒的人也都很有信用。”
他道:“我不明白。”
那人問道:“你不明白什麼?”
他道:“那麼多喝酒的人裡總會有一兩個信用差的人,他們也還了酒錢?”
那人道:“他們不僅乖乖地給了雙倍的酒錢,還附帶還了另一樣東西。”
他詫異道:“另一樣什麼東西?”
那人道:“他們自己的命!”
他忽然又笑了起來,“可是我發現就算把我賣了,也不夠五百兩金子。”
那人道:“你也可以拿你的命來抵。”
他道:“我的命值五百兩金子?”
那人道:“你的命值兩千兩金子。”
他道:“我的命如此值錢?”
那人道:“不錯。但我只會拿走我的一千五百兩。”
他道:“我還是不明白。”
那人道:“一千兩是你的酒錢,五百兩算是你還我的命。”
他道:“還剩五百兩呢?”
那人道:“是留給你買棺材的錢。”
他道:“你的確很公道。”
那人道:“別人也都這樣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