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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之間,賀雷發現他真的已經錯過了一切。原本琳琅滿目的畫室,如今只剩突兀的牆壁和散落一地的狼藉。
“那些畫呢?!”賀雷抓住陳珂然問。
“賣了。”陳珂然輕描淡寫地說。
“賣了?!”賀雷不敢相信他究竟聽到了什麼。
陳珂然點點頭說:“我委託畫廊幫我賣的,還是挺好賣的,昨天最後三幅也全部賣出去了。”
“陳珂然。”賀雷把陳珂然再次抱進懷裡。他的心好痛,真的好痛,比陳珂然罵他還要痛。“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
“不晚。”陳珂然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要是你明天還能來就好了。”
“我明天還會來的。”賀雷看著滿屋子混沌不堪,問:“畫室你要怎麼收拾?”
陳珂然環顧一圈說:“畫板可以拿去二手商品網站上轉賣,這些顏料和畫筆都被用過了,只能扔了。”
“怎麼要扔了?”賀雷雙手扶著陳珂然的肩膀,讓陳珂然看著自己,“扔了以後你用什麼畫畫?”
“不畫了。”陳珂然語氣隨和,就好像她在說一件與她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樣。“沒什麼靈感,畫不出來了。”
“你看著我。”賀雷說,“看到我你有靈感嗎?你不是喜歡畫我麼,我給你做模特,你在給我畫一幅畫好不好?”
陳珂然莞爾一笑,隨之卻是輕輕搖頭。“畫畫是講感覺的。如果沒有了感覺,照著模特畫出來的人只有形,沒有神。”
“不試一試你怎麼知道呢?”賀雷抬個凳子坐在畫板背面,“我現在就給你當模特,你現在給我畫一張素描好不好?”
陳珂然踟躕了一會兒,然後放了一張畫紙在畫板上。一切似乎都可以從頭開始,就好像小時候第一次進繪畫班學畫畫一樣。陳珂然手持鉛筆坐在畫板前,看著雪白的畫紙,她突然感覺無論她在白紙上面留下任何痕跡,她的筆尖都會玷汙這片潔白無瑕。
如果註定只能擁有一天的愛情,陳珂然設想了許多種浪漫的開始,許多種浪漫的結局。可惜,那些只存在於願望之中的場景,終究是無法實現了。
太過於專注於畫畫,會消耗很多能量,包括耐性,激情,或者是心平氣和。每次從畫室裡走出來時,陳珂然只想找一個人,什麼樣的都可以,只要能用來發洩她的狂躁不安就行。所有人只道陳珂然是個沒什麼耐性的人,男人玩膩了就換一個。可又有誰知道,那些男人,她連名字都叫不全。在她眼裡,那些所謂的男朋友,只不過是一個個被她用來轉移負面情緒的過客。
對面坐著一個陳珂然只看一眼就讓她淪陷的男人,他並非完美得無可挑剔,他笨拙又固執,但他獨特得不可替代。陳珂然慶幸,自己會在人海茫茫中遇到他,是他消除了陳珂然的惶恐於不安。唯一的遺憾,就是在好多天以前,陳珂然對他的幻想徹底被擊碎了。
賀雷看到陳珂然一直坐在畫板前發呆,從頭到尾,陳珂然根本沒有看自己一眼,她的眼睛壓根就沒有離開過空白的畫紙。
靜默了二十分鐘,陳珂然最終還是放下鉛筆。“我畫不出來。”
賀雷蹲到陳珂然身邊,他拿起鉛筆,然後把陳珂然的手放在自己持有鉛筆的手上。“陳珂然,那你教我畫畫好不好?你握著我的手,用我的手畫畫好不好?”
陳珂然的手一直在發抖,她握著賀雷的手幾次想要落筆,可最終還是放棄了。“我畫不出來。”
賀雷抱著渾身顫抖的陳珂然。明明是夏天,陳珂然卻止不住地發抖。只有靈魂被撕碎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反應。賀雷不知道為什麼他要這麼蠢,親手把這麼美麗的女孩傷得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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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雷現在是真的在躲薛子陶,他根本沒有顏面再面對摯友。他果然什麼都做不好,他幼稚到把陳珂然說得玩笑話當作真理記恨半年。陳珂然燒燬的是畫,而他燒燬的是陳珂然的心。
賀雷提著精心準備的禮物站在陳珂然家門口。今天他穿了正裝,陳珂然非常喜歡這身衣服,陳珂然還把穿這身衣服的賀雷畫到了帆布上。若是看到穿這身衣服的賀雷,陳珂然應該會很高興的。賀雷按響了門鈴,過了好一會兒門才開。
開門的是陳珂然,她有一些疑惑,還有一些彷徨。
賀雷把陳珂然拉到自己身前,溫柔地在陳珂然髮絲間落下一個吻。
陳珂然愣愣地抬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賀雷。
“你不認識我了?”賀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