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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榖昔年曾造訪方府,知曉琅玕衛犯下大過,引咎而退,家下卻有一子乃不世出之英才,後來那兒曹棄家而去。那莫非就是你麼?”
“約莫正是在下。”
“而這位英才如今欲截老夫要的人,是怎地一回事?”
腳邊跪落的人群皆屏住了呼吸。玉雞衛口氣雖聽似親和,卻威壓十足,而這青年不過是尋常視之,從容裕如。一問一答,好似交戟來回。
方驚愚沉默片刻,開口道:“敢問大人,您需這些奴隸,究竟是為何事?”
“也不為什麼,不過是要他們來做墊腳的凳兒,可觀玩的瓶兒。”老者撫著須,若有所思,忽而陰沉沉一笑,“還有,可騎坐的椅兒。”
方驚愚心中一涼,餘光瞥向那群抖抖索索的與隸。他方才看過,這些“走肉”面龐雖髒汙,卻生得眉眼清秀。他也曾聽聞,玉雞衛好男風,府上嬖童百人,是個色中餓鬼。
他沉默著,卻忽覺臉上一涼,不知何時,玉雞衛粗礪的指腹已似蛇一般爬到了他的頰上。
“方小公子,你這張臉也生得頗不錯,像老夫的一位故人,”玉雞衛低低笑道,眼裡射出貪婪的光,“也甚合老夫的意。”
一陣惡寒攀上方驚愚的脊背,他不著痕跡地偏頭避開,揖道:“多謝大人抬愛,驚愚雖薪小祿薄,卻仍能苟延此命,尚不必往府上謀差。”
老人哈哈大笑,卻未放手。“那方小公子又如何作想?你將這些‘走肉’買下,莫非也是要拿去暖床麼?”
“不。”方驚愚冰冷地道,“我會放他們走。”
“走?蓬萊風雪交爭,天寒地凍,你放他們走,他們能在何處乞得身衣口食?”
“天大地大,何處不可為家?寧做凍死骨,強似籠中雀。”
玉雞衛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縱聲大笑。風雪裡,緇衣青年依舊神色平靜無瀾。
片刻後,老人斂了笑意。“不,老夫不會放他們走,即便你出價黃金萬鎰也絕不成。你知道為何麼?”
方驚愚冷視著他。
“因為老夫已躋峰造極,何必再聽你這蟻蟲的喁喁細語?方小公子,再努力掙扎罷,等你的劍術超群絕倫,可與老夫並肩之時,屆時我可傾聽你的要求。”玉雞衛背過身,步伐彷彿能撼天動地,“但在此之前,你所說之話,老夫全無興致去聽。”
“那在下若能在此地取您性命,您就會有興致了麼?”青年說。
玉雞衛忽而雙目圓睜,他感到了一股尖銳的殺氣,頃刻間向他的後腦刺來。在他身後,方驚愚霜刃脫鞘,寒光猛厲而出,鋒刃架在他腦後,只消輕輕一按便能破皮見血。
老人笑了。真是愚不可及的年輕人,為了一群素不相識的奴隸,竟敢對名震海宇的仙山衛動手麼?
他並未回頭,而是邁開了步子,聲音喑啞低沉。
“取老夫性命?你還太嫩了。”
方驚愚一愣,眼看著玉雞衛一步步遠離他的劍鋒,從容鎮定。隨著足音響起,他手裡舉著的符禹鐵短劍上忽而漫開細密裂紋,四分五裂,化作齏粉。
與此同時,他腰間所掛的嵌鋼長刀忽而爆出一聲裂響,連刀帶鞘支離破碎。
錦衣老人舉起手,方驚愚驚見其指間拈著一枚鋼片,那是長刀的碎片。玉雞衛雖未回首,可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徒手捏碎了他的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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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前所未有的驚遽感襲上方驚愚心頭。玉雞衛呵呵發笑:“老夫別無他長,只有氣力算得不賴。方小公子,是你小看老夫了。”
老人抬腿離開,輿隸們被重新趕上騾車,虎賁隨著他行進,如拱衛明月的眾星。他的聲音飄蕩在朔風裡:
“畢竟,就連那位大名鼎鼎的‘閻摩羅王’……”
“……也曾不過是老夫府上的一介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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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狂在做噩夢。
他的夢是黑紅相間的,黑的是落在肌膚上的火炭,紅的是翻卷的血肉。他看到過去的自己匍匐於一位威嚴老者的腳底,像一條飽遭蹂躪的棄犬。廝役手持火印,毫不留情地揪著他的髮絲,迫他伸直頸子,滾燙的鐵印落了下來,在他頸後留下恥辱的奴印。
他在馬棚裡見過仙山衛養的好馬,匹匹四蹄端健,臀上蓋著漂亮的梅花火印,可落在身上的烙印卻是犬紋。他尚不如仙山衛府中的畜牲。
有人對他喊道:“跪下,賤隸!”
接著便是一段彷彿永無止境的笞打,每一鞭